今日的吉木村罕見的出了太陽,濕潤的泥地在太陽的照耀下散發著一股股熱氣。
餘九思蹲下身抓了一把土,喃喃道:“希望......不要再下雨了。”
他帶著乙領隊朝粥棚走去,此時正值晌午,不少村民手中托碗、步履蹣跚,三三兩兩往粥棚而去。
餘九思本以為能在他們臉上看到笑臉的。
可他們的臉上全是麻木。
對這場災難的麻木,對逝去生命的麻木,還有......對他們自己這條生命的麻木。
餘九思的腳步變得和他們一樣沉重起來,他跟在人群身後,想從他們口中聽到一些話。
他想聽他們說——“家裡的不少家夥事都被水淹了,趁著今日陽光明媚,應當全拿出來曬曬才是,免得發黴,往後又要做新的。”
他想聽他們說——“熬過去了,咱們熬過去了,熬過去就好。”
他想聽他們說、說往後的打算。
可沒有。
他們什麼都沒有說。
一路走去,唯一傳入餘九思耳中的,隻有窸窸窣窣的抽泣聲。
餘九思很想上前和他們說說話,他不要需要他們感謝他,甚至想他們罵他兩句。
罵他這狗東西為什麼才來,罵他是不是把他們給忘記了,罵他舍不得給他們多發點糧食。
然後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懺悔。
是他來晚了,但他沒有忘記他們。
他也不是故意每餐隻給他們分發一些清粥,隻是他們餓得太久了,不能一次性吃得太飽。再過兩日、再過兩日他們便能吃上米飯了。
香噴噴的米飯。
可為何?
為何他們一言不發,為何他們眼中全是麻木與絕望。
餘九思甚至不敢看他們的眼睛,他會溺死在裡麵的。
他沒辦法再跟在村民身後,喘著氣停了下來
“郎將,您......可是身子不適?您近幾日太過勞累了。”乙領隊見到他蒼白的麵色,很是擔憂。
餘九思很想說,和眼前的吉木村民比起來,他這點累算得上什麼。
可他終究隻是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郎將......”
餘九思抬手,打斷了乙領隊,“村中的大夫呢?可找到了?”
“找到了。”乙領隊麵色複雜,“可......那位老大夫......死了。”
“死了?”餘九思身體猛然搖晃了一下。
他伸手撐著旁邊的樹乾借力,才穩住了身形,“死因是何?也是餓死的?”
餘九思覺得不是。
聲望好的大夫,手中多少會有點銀子和糧食,且有些藥材也可以臨時當做吃食食用,所以那老大夫餓死的可能性,極低。
“屬下也不知道,他算不算餓死的......”
乙領隊抿唇,麵上是餘九思看不懂的神色,“他將家中糧食和能食用的藥材,都分給了附近的孩童,自己......”
乙領隊一開始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能為他人做到如此地步?
連自己都顧不上了,為何要顧及那些毫無血緣關係的人?
可他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他和郎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