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了嗎?”餘時章低聲一笑。
“在某些時刻,他們將沈箏當成天,當成高高在上的神女,對她言聽計從,尊敬不已。但又在某些時刻,他們則會將沈箏當成自己的孩子、親人,沈箏餓了,他們會掏出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吃食,非得看著她吃下才行。沈箏一到醫館,他們便會一擁而上,生怕她身子有何不適,比對自己身子還要上心。”
餘時章回想著那日在醫館的景象,問梁複:“你知道百姓們這叫什麼嗎?”
“叫什麼?”
“叫敬愛。”餘時章指著台階下熱情洋溢的百姓們,“他們敬她,但更愛她,你口中的‘冒犯’,不過是擔心她瘦了、餓了、冷了的從心之舉。”
“從心關愛,何來冒犯?”
梁複愣在原地,看向方才緊緊抱著沈箏不撒手的那位嬸子。
她好像知道自己方才做錯了事,此時跟個犯錯的孩子般站在原地,眼神一直跟隨著人群中的沈箏。
她屢次抬手,卻又放下。
“看明白了嗎?”餘時章的目光與他落在同一個地方,“若是百姓中有人如此真心待你,憂你憂而憂,喜你喜而喜。你還會覺得被冒犯嗎?”
“下官......”梁複莫名有些哽咽,“下官不會,但下官好像......有些羨慕沈大人了。”
被這麼多人愛著,豈能不令人羨慕?
“那你便在同安縣好好乾。”到這時餘時章還不忘給他洗腦,“隻要你在同安縣中乾出名堂,眼下沈箏的待遇,便是你往後的待遇。”
梁複看著那位高大嬸子,止不住打了個寒顫。
“還是......不必了吧。他們關心關心下官就夠了,倒也不用將下官......呃,擁入懷中。”
“什麼?!”餘時章皺著臉看向他,“你年紀
挺大不說,想得也挺美。”
梁複老臉臊得通紅。
但他的為官之道,確確實實在今日,又作出了一種新的改變。
——一種他是官,也是人的改變。一種他褪去官服,其實與百姓一樣長滿血肉的改變。
......
沈箏在百姓的簇擁中到了馬車跟前。
不得不說她的縣民們還是挺上道的,在他們知道她有正事的那一刻起,便自發地給她讓出了一條道,雖說這道不寬,但也夠走。
餘正青剛從馬車邁下來,看到的便是嘴角咧到耳後的沈箏。
他不由得也笑了起來,問她:“縣衙修好了,便如此開心?”
沈箏昂頭看他,真摯道:“是您能來,下官開心。”
餘正青從鼻腔輕哼一聲,“本官能來你開心?那你都沒說主動邀請本官過來。”
“下官這不是......想著掛個匾而已,讓您跑一趟的話,怕您累著。”
“油嘴滑舌。”餘正青邁下馬車,莊知韞從車簾中探出頭來,笑著輕斥道:“這大好日子,你一來便指責箏兒乾嘛,真掃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