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蘅一口氣跑到角門處,對門人說一聲要上街買東西,門人就開了門。
聽說老夫人給六姑娘打了十套首飾呢,還裁了八身衣裳,聽說老伯爺滿口誇六姑娘乖巧呢。
府上身份最高的兩個主子都這樣,他一個小小門人當然不會不長眼。
不過六姑娘去買什麼啊,那麼急?
被門人猜測的秋蘅直奔青蓮湖。
那是離永清伯府最近的湖,夏日蓮花盛開,秋日就能收獲清甜的蓮子。
秋蘅不知道行不行,但隻能試試。
在三十年後的那個大夏,她本不該在的地方,受傷流血,時間流逝,最終都不會在她身上留下痕跡。
也是這樣,她對先生說她終會回去的話堅信不疑。
可留在不屬於她的地方,不是沒有代價。每逢十五,月圓之日,灼痛感便會席卷全身,泡在鵲湖裡才能緩解。
每當那時,她就在想,是在排斥她這個異客吧。
好在等了十年,終於回來了。
三月十五,四月十五,皆無事發生,可五月十五,熟悉的痛苦又回來了。
顧不得想為什麼,秋蘅趕向青蓮湖。
街上緋衣少年望著胡同儘頭出口處一閃而過的身影,吩咐手下繼續巡視,獨自跟了過去。
穿過胡同就是另一條街,左右一看,就看到了疾走的少女。
從背影能看出她的急切。
是遇到什麼事了麼?
薛寒帶著疑惑快步跟上。
秋蘅眼裡隻有青蓮湖。
若不是深深知道有著秋六姑娘身份的她可以會製香,會蹴鞠,會讀書,獨獨不能暴露會武藝,她早就飛奔起來了。
青蓮湖到了,運氣不錯的是此時無人。
秋蘅提裙衝入了湖中。
薛寒遠遠跟在後邊,看到這一幕臉色驟變,拔腿衝過去。
冷冷的湖水浸沒身體,秋蘅舒了口氣:還好不是非那個時空的湖泊不可。
到這時,她才有餘力思索為何前兩個月都無事,這個月卻發作了。
那被她認為是身為異客遭到的排斥,或者說懲罰。
這個月,和前兩個月有什麼不同麼?
秋蘅靈光一閃:難道是因為——
還沒等她想清楚,身後一股大力傳來,整個人被拖著往岸邊而去。
“放開!”看清是薛寒,秋蘅克製著力氣去推他。
對這位聽聞伯府尋回丟失的姑娘就立刻上門來查是不是細作的皇城使,秋蘅更不敢暴露會武的事實。
本來薛寒還不確定,秋蘅這麼一推搡掙紮,立刻就確認了:秋六姑娘要投湖自儘!
少年一隻手緊緊禁錮著抗拒的少女,單手劃水,費勁把人弄到了岸上。
秋蘅一手撐地,又疼又窩火:但凡她能暴露會武……
薛寒氣喘籲籲,又累又慶幸:還好被他碰見了!
二人皆渾身濕透,頗為狼狽。
“秋六姑娘為何想不開?”
秋蘅咬牙:“我沒有。”
薛寒皺眉:“若是受了委屈,我去對令祖父說,你不要做傻事。”
“我沒有。”秋蘅知道對方是好意,不該怪罪,可死灰複燃的灼痛感令她無法心平氣和。
薛寒看著冷著臉的少女,也有些生氣。
他不氣她態度不佳,氣她不珍惜自己性命。
“若是沒有,你為何跳湖?”
麵對少年的追問,秋蘅啞口無言。
為了乘涼?這顯然糊弄不過去。
“我……我難受。”迎著薛寒不解的眼神,秋蘅默默逼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