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稟報皇上,十六阿哥往後就住在長春宮吧。”
弘曆聽聞此事的時候,正在練字。
他心中頓時湧出一股巨大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站在桌子前,愣愣地看著麵前的石榴印章。
“朕年幼時想過,貴為六宮之首的皇後,若幻化成形該是什麼樣子的。或許,便如蓮花台上的觀音,不妄聽、不妄語、不行惡事、不打誑語,心懷天下,意存慈悲。”
這是他剛登基的時候,與琅嬅聊起烏拉那拉皇後時說過的話。
也是年幼的弘曆,對嫡母的期待和乞求。
他的孩子比他幸運。
“知道了。”弘曆放下筆,聲音沉沉,語氣更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告訴皇後,不論.....不論十六阿哥將來如何,朕都一定感念她的慈悲。”
“嗻。”進忠輕聲回答,悄悄退了出去。
晚上。
魏嬿婉呆呆地坐在鏡子前。
進忠溜進來將春嬋“趕走”,為他的令主兒卸釵環。
“令主兒想什麼呢?”
“在想皇後娘娘。”魏嬿婉伸出手,盯著手上那枚光彩奪目的紅寶石戒指。
進忠輕輕將她頭上的珠釵取下,仔細收回妝奩:“誰都沒想到,皇後娘娘會接了這燙手山芋。還有不少人覺得娘娘仁慈太過,有些蠢。”
“蠢嗎?”魏嬿婉聲音淡淡:“我不覺得。你瞧宮裡的孩子們,一個個都活的健康快樂、懂事有禮。永璜沒有早早離世、璟兕沒有被狗嚇死、永璿的腿沒有斷、就連永琪的附骨疽都得到了控製。”
進忠低頭看著魏嬿婉,總覺得令主兒今天說話怪怪的。
“還有當年禧嬪失子、金玉妍獻舞爭寵,娘娘都給予了幫助。這個宮裡,有多少人受過皇後的恩惠?又有誰敢說自己坐在那個位置上,能做的比皇後娘娘好?”魏嬿婉瞧著鏡子裡的自己,好像看見了上輩子的衛嬿婉。
炩貴妃衛嬿婉。
那張臉上,滿是惡毒算計;但骨子裡,是受過的無儘的磋磨和苦難,還有深深的疲憊。
但是魏嬿婉不一樣。
皇後娘娘比所有的痛苦都先遇見自己。
讓她體會了兩輩子都沒有體會過的幸福。
進忠安靜下來,就站在一邊靜靜地陪著他的好令主兒。
“德洽六宮,不外乎是。”魏嬿婉輕歎一句,再不言語。
鐘粹宮。
蘇綠筠病的已經起不來了。
璟妍站在一旁看著,永瑢正替蘇綠筠喂藥。
“額娘都病了這麼久,皇阿瑪也不來看看。”永璋有些怨恨地低聲開口:“他就這麼冷心冷情嗎?”
璟妍搖搖頭:“彆說了,若是讓純娘娘聽見,又要傷懷了。”
“還有你,這麼多年就認舒妃為額娘,對自己的親娘冷冷淡淡,怎麼好意思說彆人的?”永璋瞪了她一眼,不悅地指責起來。
“大哥、二哥都沒說什麼,就連大姐姐也不曾怪過我,你又什麼資格在這教訓我?”璟妍毫不留情地懟了回去:“你若真有本事,當年就該將心思放在課業上,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難怪總被皇阿瑪斥責。”
“你!”永璋頓時氣急,就要狠狠罵回去。
永瑢服侍著蘇綠筠將藥喝完,將碗重重放在一邊:“說夠了麼?你們與其在額娘麵前爭執,不如去寶華殿為額娘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