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的官員們下朝時分,恰好也是大街上最熱鬨的時間。
街口大媽們作為情報組的最重要組成人員,不出意外的正在討論昨晚發生的事情。
“要死人咧,昨天聽說官爺們到處抓人,你們看到了麼?”
“我們又不瞎又不聾,鬨騰了整整一個晚上啊!”
“可不是嘛,害我家小孫子一晚上都在哭,睡不著哩。”
“王大娘,究竟是怎麼回事嘛。”
幾人都把目光轉向了正在嗑著瓜子的一個大嬸。
隻見那大嬸,翻了個白眼,說得那是言之鑿鑿。
“幾個大官犯事了唄,洪武爺白日抓了一批,不是有人在城門看見了麼?那批招供了,晚上不還得抓麼?”
你可以討厭大媽,但是你不得不相信大媽的情報網。
就是這般準確。
幾個大嬸聽著王大娘的話,那是點了點頭。
昨日下午確實已經有不少人看到了有人被押送進城的消息。
這事是瞞不住的。
“前些日子才抓了那胡宰相,現在又抓……”
“洪武爺抓的,那還能有好官?依我看,再抓多些都無妨!”
幾個大娘又是笑了起來。
雖然他們都知道這事的發生。
但是以她們的眼界,是全然不知道這事背後的具體情況……若是按朱安寧記憶中的郭桓案發展下去的話,這不知道有多少人得家破人亡。
因為當時老朱下的命令是全力追查贓款。
那贓款去了哪裡呢?
自然是地主富農哪裡,這導致無數無辜的人被連坐而死。
甚至殺到最後,連朱元璋都覺得有些過了,把吳庸推了出去,砍了平民怨。
前後有說數萬人被殺,也有說十數萬。
實際情況已經無法考證。
隻知道是腥風血雨。
是確確實實的明初大案之一。
而這一次,是有點不一樣的郭桓案了。
大娘們的消息再精準,也不能說知道今早朝堂發生了什麼。
她們更不知道的是。
現在下朝回到家的官員們有多瘋狂。
“你個敗家娘們,我和你說不清!這是咱家的買命錢!你還攔著我,瘋了不成?!”
“你個天殺的,你才瘋了!下朝回來你就扒拉我的首飾盒!這是老娘的東西!”
“你的東西不是我的!這些不是我買給你的!”
“天殺的你,你買給我的?這是老娘的陪嫁!你是不是想拿我的東西去取悅那些秦淮河邊的妖精!彆以為我不知道,那都察院的劉大人,前幾日不也是去了一趟麼!?”
“你瘋了!我大白天去什麼秦淮河?!起開起開,我看看還有什麼地方有銀子!哎呀,你就彆鬨了,再不籌措夠銀子,我們一家今晚就得下大獄!”
“嗚嗚嗚嗚,你打我,你還敢打我,我爹都不敢打我,你打我!”
“哎呀,婦人就是婦人!!!”
有家小院,在那爭吵著。
若是平時,住在附近的幾個官老爺官太太們,肯定要過來這裡看看熱鬨。
然後包裝成談資,下次吃酒或者聚會的時候,好好取笑一番。
但是今天卻沒有人來看熱鬨。
因為這片官員住宅區裡。
類似這種爭吵,在輪番上演。
不外乎是,退朝的官一回家就開始翻箱倒櫃,一言不發,臉色鐵青。
他們的夫人自然是一臉懵逼。
要麼爭吵起來,要麼退到一邊不敢言語。
大概,連朱安寧都沒想到,這酒後胡言亂語效果會這麼好。
不過也是多得朱元璋是個玩弄人心的好手。
李文忠,陸仲亨,梅思祖三人也配合得好。
加上昨日和昨夜的事情,一下就嚇住了那群拿了好處的官。
直接回家就開始搜刮財物。
而一些動作快的,那是直接就打包好了財物,拿上了些好拿的,不好拿則列好了清單。
至於說什麼贓款的兩倍。
那就是開玩笑了。
大部分人,都不敢真的隻拿兩倍。
都怕自己拿少了,一會就去陪郭桓了,陪一晚上,估計今夜就可以去見胡惟庸了。
這可不行……
於是好幾個麻利的官員就又一次擠到了宮門口。
“王大人王大人……要不咱們往東宮去吧,太子……太子始終儒雅些……”
有官員提了個意見,而幾個一同彙到門口的官員也是紛紛點頭。
給誰不是給,肯定要給性格穩一些的副皇帝同誌啦。
太監很快就通報了門口開始有朝廷命官聚集的消息。
老朱是第一時間知曉的。
當他知道這批官員找的都是朱標後,那是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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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貪的時候不怕死,現在倒是怕起來了啊!保兒,你看,今兒鬨這麼一出,委屈你了,但是咱們國庫怕是能充足起來了。”
雖是下朝,但是李文忠並沒有離開宮裡,而是被召進了文華殿,和湯和徐達一起。
朱元璋也沒有忌諱那麼多,是直接在幾人麵前說了起來。
“這朱安寧的計策雖然好,但是也就用這麼一次了,未來,對百官的監察,才是重中之重,退贓免罪的事情,隻能有這麼一次。”
老朱也得出來和朱安寧一般的結論。
不得不說,還是很有眼光的。
朱安寧隻是曆史上的教訓看得多而已。
而老朱,可是實實在在自己想通的。
特事特辦可以,但是口子絕對不能開!
“行了,有問題的他們會自己找標兒的,那,我們就可以好好地說一說,那西南的事情了!”
朱元璋敲了敲桌麵。
丟了一份奏章出來。
赫然是西南那邊發來的,急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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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事府,那群小官吏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未來的悲慘命運的。
朱安寧和朱標也沒有打算這麼快就公布。
因為朱安寧方才提了個說法,他想先去和朱橚等人見一麵再說。
這事朱標也是同意的。
恰好今日也是校場開拔的日子,朱標正準備帶朱安寧動身前去彙合。
結果有個太監卻立馬跑了過來,對朱標耳語了一陣。
而朱標的臉色,是立馬就精彩了起來。
他看了看朱安寧,又轉頭看了眼宋慎。
待那太監退出去後,過了半晌才開口。
“朱詹事,宋主簿,看來我們一時半會是走不了了,你兩剛好可以幫我。”
“啊?”
不同於宋慎的疑惑,朱安寧是直接啊了出聲。
“朱詹事啊,你那酒後的主意,起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