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堂發黑這種話說出來。
百官裡麵自然是有人繃不住。
吃吃笑了起來。
這不是罵人麼……
甚至徐達都在那忍不住輕咳了聲……想掩飾自己的笑意。
這朝堂上,誰能對毛驤有好感嘛。
巴不得他死才是主流思想。
結果這朱安寧扯著毛驤就說他印堂發黑,真是大快人心。
而反應快些的人,在覺得好笑之餘。
也算是砸吧出了點味道。
這朱安寧那是搞大理寺和提刑司?
他這是衝著錦衣衛來的啊!
最初大家都以為他是代表太子,要圍著錦衣衛說幾句。
結果他開口就是大理寺和提刑司,讓大夥都有些失望。
而現在……最後繞回來了!
還是錦衣衛!
這讓眾人是精神一振。
今天這事有點意思!彆管是誰,能治一治這錦衣衛,我們這幫老骨頭,都肯定要出來幫幫場子。
隻見百官中,不少年紀大的,平時說話已經相對較少的重臣,眼睛都是亮了起來。
他們就這般直勾勾地盯著朱安寧,然後又看了眼麵色複雜的朱元璋,想看事情會如何發展下去。
那安然更是目光灼灼,他是比誰都要興奮。
要知道,錦衣衛可是殘害了不少他昔日的同僚好友。
而作為那主角之一的毛驤,也是反應了過來。
他哪顧得上什麼印堂發黑不發黑的說法,即便是朱安寧直勾勾地咒他死。
他也必須要解釋好朱安寧的前半段話先。
隻見他是用力掙脫了朱安寧的手,然後連忙向朱元璋行禮。
“陛下,朱大人此言差矣,為陛下分憂乃是我的榮幸。”
倉促之下,他的回答並沒有多麼巧妙。
說起來,朱安寧也是欺負他不是讀書人罷了。
要是那些滿嘴彎彎繞繞的讀書人,大概是著不了他的道的。
這件事的本質其實是,他毛驤乾的活,按程序來講,其實都是朱元璋指派的。
哪有說搶人家大理寺和提刑司活的說法。
見毛驤哼哧半天隻說出這番話。
朱元璋也是有些無語。
他算是看出了朱安寧想乾嘛的。
果然目標還是錦衣衛。
隻見朱元璋眯了眯眼睛,沒有接話,而是隻是微微點頭。
他掃視了一眼毛驤,又想向了朱安寧。
而朱安寧是乘勢又走前一步。
“毛大人不愧是國之棟梁,日夜操勞,不說苦不說累,真是令下官感動不已啊!”
他說得都要抹眼淚的樣子。
是讓幾個武官忍不住笑了出來。
最後還是湯和連忙瞪了幾眼,那些勳貴才收斂了些。
而朱安寧的話並沒有停。
“但是大人也需要珍惜身體,才能更好地為大明做貢獻!臣朱安寧認為,大理寺和提刑司,應當負責回自己的本職,不可再讓毛大人這般勞累下去了啊。”
這番話出口。
誰人還不知道朱安寧想乾嘛。
曆史上玩死諫的人不少。
最著名的自然是唐朝那幾個。
當然了方孝孺那種自殺式衝鋒,算不得死諫……
玩迂回戰略的,也不少。
各朝各代的丞相一般都是這花活的高手。
而朱安寧……這一流派……倒還真是少見。
於是,是真的把這朝堂一眾人給整不會了……
毛驤是開口後沒多久便知道自己說錯話。
隻是朱安寧已經沒有再給他機會。
這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
朱安寧的提議,已經從原來多少有點撒潑打滾的性質,變成了具備合理性的建議。
你毛驤的權力,和那大理寺提刑司,確實是衝突了。
審官本就是大理寺的工作,你錦衣衛現在卻開始全權處理那些官員。
那朱安寧看你過度勞累,說把這活,讓回給大理寺,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麼?
人精們已經是完全理解了朱安寧的用意。
早就被錦衣衛搞得惱火不已的文武百官,也是知道輪到自己出場了。
朱大人這一手前鋒突破打得如此精妙。
自己這群中軍再不跟上,豈不是辜負了朱大人?
於是,安然站了出來。
要說文化人就是文化人,遠不是朱安寧這種半吊子可比,他整理了下語調,便朗聲說了起來。
“諸位同僚,吾輩身為朝臣,當以國事為重,以民生為念。近日,吾觀錦衣衛指揮使毛驤,其勤勉之姿,猶如青鬆立雪,堅韌不拔,誠為我輩楷模。然則,毛指揮使近來不僅忙於錦衣衛之日常巡查、緝捕奸邪,更承大理寺
之重責,接手諸多司法案件,其勞心勞力,實乃非常人所及。
吾深知,毛指揮使對朝廷忠心耿耿,對職責矢誌不渝,然人非金石,久勞則必傷。若使其身心俱疲,不僅於國事無益,更恐累及朝綱之穩定。吾等身為朝廷重臣,當為國選賢任能,更要體恤臣子之艱辛,關注其身心健康。
是以,吾鬥膽提議,將那些原屬大理寺之司法案件,歸還於大理寺官員處理。大理寺官員,熟稔律法條文,深諳司法之道,處理此類案件,自是遊刃有餘。如此,既能發揮各機構之專長,又能使毛指揮使得以稍作休憩,專注於錦衣衛之職責,實為一舉兩得之策。
吾望吾等之議,能得陛下垂聽,得諸位同僚之共鳴。吾輩當齊心協力,共謀國是,為朝廷之繁榮穩定,為臣子之身心健康,儘吾輩之綿薄之力。”
這番話洋洋灑灑,是說得滴水不漏。
誇毛驤,是實實在在誇的。
但是要毛驤把那審人的權力,給回大理寺,也是說得斬釘截鐵的。
作為禦史大夫,安然的話,是很有分量的。
隻是像先前所說,士大夫階級,總是遵循這一套做事法則,這局他們就愣是破不了。
結果現在朱安寧給他們撕開了一條口子。
那這事就簡單許多了。
那些聞著味道的禦史們,那是蜂擁而上。
以前他們罵人,那也是相當有實力的。
而今天卻是換了過來。
輪番上陣,誇毛驤誇得是不帶重樣。
但是字裡行間,卻又全是在說毛驤過度勞累,錦衣衛們過於辛苦。
甭管是不是真的。
那是說得聲淚俱下,聲情並茂。
讓朱安寧是自愧不如。
隻能說專業人士,果然是專業人士。
而一波禦史上完,六部也是沒有落下。
雖說沒有尚書在場,但是前尚書們也不是吃素的。
要知道,他們也是受害者……
地方官們被擼了,他們難受不難受?
誰來乾活?
六部不是說全都在應天府的,各地也是有六部的郎中一類的地方駐官的。
這些地方駐官乾活,也是需要依賴知府知州知縣。
結果大把大把的地方官被錦衣衛以各種理由帶走審問。
那地方的政務不說全部癱瘓,至少大半活都是乾不了的了。
這個狀態之下,前尚書們不火那是假的。
隻是說,他們才被奪職沒多久……為了自己小命著想,也不敢那麼跳。
然而今日文官老大安然都跳臉了,他們還不跟上,那就太沒意思了。
明朝沒有幫場子的358團,但是幫場子的六部老大們,還是有的。
於是又是一輪誇讚,是把毛驤點穴似的定在了原地。
根本反駁不了啊。
而且這群人明著都是在誇他!!!
於是,毛驤,隻能強忍著怒火,在那默不作聲。
目光看向的,自然是已經退到一邊的朱安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