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沈衡豎起眉毛:“他家敢呲呲牙我弄死他!”
張山月氣得扇兒子一個後腦勺:“就你這混不吝的樣兒,沒一點城府,以後不知被人怎麼算計呢。”
隨後又小聲道:“即便咱們整治他,也不能擺在明麵上,鄰裡都有眼睛看著,一個不慎連你爹都會被牽累。”
提到親爹,沈衡再無話說,捂著腦袋忿忿回屋,直接躺在木榻上。
沈昭端著油燈進來,一把拉起他:“你還沒洗臉洗腳,不許睡。”
“不洗不洗!”沈衡扭來扭去反抗,還用麻布被子裹住腦袋:“我昨日洗過了。”
沈昭將麻布扯開,氣道:“你若一直兩三天洗一次,回頭眼睛生了眼疾,頭頂生瘡,就跟那馮癩子一樣奇醜無比!”
她可不是危言聳聽,鄉鄰有好些人都得紅眼病,每日都掛著黃黃的眼屎,惡心死了。
癩痢頭也不少,有的年紀輕輕就禿了頭,頭發一縷一縷,再也找不到婆娘。
沈衡一頓,一骨碌爬起身,火速跑去灶房舀水洗臉。
張山月瞧見,與閨女相視一笑,也去打水洗漱。
晚間,沈昭回到自己屋子,關好木門,這才取出小銅鏡,觀看裡頭的影像。
前世她獨自在地牢裡也是如此,趁牢婆離開就拿出來觀看,打發折磨人的時光。
有時也會從小銅鏡裡得到少量免費的食物或藥物,就這麼支撐了不知幾年。
後來牢獄裡忽然來了一群人,他們將瘦成骷髏般的沈昭拎了出去,直接丟到運屍車上。
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日光,明亮的似要刺瞎她的眼睛。
再後來,她被運至亂墳崗,與兩三具屍體埋入一個坑裡。
臨死前,她死死攥住小銅鏡,緊緊護在心口處。
她想,若有來生,自己就托生到鏡子裡好了,以後有吃不完的食物,看不完的影劇......
沈昭深吸一口氣,將水滴從鏡麵上抹去。
結果自己沒去托生,竟又重活一回。
這一世,她一定守著爹娘兄長好好活著,再不走前世老路。
至於秦翊那個爛人,自己遲早親手了結他!
翌日,大清早就刮起風沙,鋪天蓋地讓人睜不開眼。
沈昭用布巾將頭臉都裹住,從水罐舀了水去喂羊。
幸好昨日割了不少茭草,便抱了一捆丟進羊圈。
這樣的天氣根本不能放羊,也不宜出門,一家三口隻能關門閉窗躲避黃沙。
“唉!這都什麼鬼地方!每月都刮妖風。”張山月無奈歎氣,幽幽道:“若咱們還在中原,哪裡會遭受這些?”
沈衡忽地從榻上坐起,眨巴著大眼問:“那咱們何不搬回去?我都沒見過中原什麼樣兒呢?是不是遍地都是黃金?”
張山月沒好氣白兒子一眼:“黃金你個頭!你聽誰胡說八道?”
沈衡複又躺回榻上,翹著二郎腿道:“聽魚澤障那些兵士說的。他們有人老家就在中原,說那裡是魚米之鄉,遍地黃金。”
張山月不理他,轉過身子縫補衣服。
沈昭則坐在地上剝茭草,將一根根草杆放置一邊,回頭編個大些的箱子,存放衣裳。
正在這時,正屋木門忽然被人拍響,老爹沈昂的聲音傳來:“快開門,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