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後,謝昭伸手,將他放在口袋裡的那幾張紙拿了出來,遞給了林暮雨。
“院子裡的東西你看怎麼辦?是留在這裡,還是帶回家?”
林暮雨搖頭。
她將信紙收好,妥帖放進衣服口袋裡,而後拉著謝昭往外走。
“燒了吧。”
林暮雨道:“那是我爹媽的東西,讓它們一起去。”
謝昭沒有多說,點頭應了。
…………
後院菜地。
謝昭將鋤頭放下,拍了拍手。
他挖了一個坑。
往裡頭塞了一點鬆樹根,點燃,之後將東西往裡頭扔。
林暮雨留了三樣東西。
一支鋼筆,一個竹蜻蜓,還有一方手帕。
她靜靜地蹲在旁邊,拿起一件舊衣裳,扔了進去,看著橘紅色的火焰席卷燃燒起來。
腦海裡,那些過往也都像現在這樣,付之一炬。
母親死的那日。
林暮雨也想過和她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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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蜷縮在母親的身邊,看著她的身體逐漸僵硬,曾經漂亮溫婉的臉蛋慢慢變得灰白,最後了無生氣。
門外,有人在竊竊私語。
“她呀,是喪門星!一個人,克死全家!”
“你們瞧瞧,就她了!她爹跑了,帶著她弟弟,女娃子不值錢,命賤!”
“唉,要不是她,她媽指不定還能跟著一起走呢!是個拖累!”
……
一字一句,錐心刺骨。
可林暮雨卻哭不出來。
幫母親守靈的那晚,她一個人靜靜坐著,看著自己費勁兒掛在橫梁上用衣裳串起來的布條,她想了很久。
走馬燈掠過,最後忽然定格在一個畫麵裡。
弟弟肉肉的小臉,可愛靈動,仰頭看著自己,稚嫩的喊她:“姐姐。”
一旁,母親蹲下身,笑容慈愛,溫柔看著他們姐弟。
“健健康康的,比什麼都強,媽希望你們高興。”
林暮雨到底沒有走。
那一夜,成了她最深的秘密。
而如今,她側頭看向謝昭。
他正扭頭對著自己笑得燦爛。
命運眷顧自己。
她想。
“全都燒了。”
林暮雨道。
烈火熊熊,燒去她全部不堪的一切。
從今往後,她是謝昭的妻子,是孩子們的母親。
更是一個值得擁有幸福的人。
…………
“雨寶兒,見字如麵,是媽媽。
十年光陰彈指一揮間,媽媽尚且還記得你出生時的黑紅模樣,如今你已玲瓏可愛,成為十歲的姑娘了。
媽媽曾經想過很多次,看著你長大,親手送你出嫁,為你兒女縫製衣裳。
可到底要食言了。
是媽媽不好……”
說是遺書,實際上應該是很長很長的信。
不是夏琦紅一天寫完的,而是放在那裡,在無數個痛苦,沉悶,心灰意冷的黑夜裡,她一點點寫下來的。
筆跡斷斷續續。
有鉛筆,也有鋼筆,甚至還有從灶膛裡隨手撿的木炭。
她的字很雋秀,娓娓道來,一顆母親的拳拳之心,展露出毫無保留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