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寶兒樂寶兒累了一天了,早早睡了。
張巧兒感慨不已。
“帶孩子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啊!”
她咂咂嘴,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忽然間想起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
“對了,弟妹,今天還發生了件事兒,我忘了和你說了!”
張巧兒頓了一下,停下手裡的工作,看著林暮雨道:“你在江城有親戚嗎?我今天見到一個人,你倆特彆像,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林暮雨正在洗尿片。
她愣了一下。
探了個頭出來,問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張巧兒比劃了一下,“這麼高,估計四十多歲,瞧著長得很好,他周圍還有不少人跟著,瞧著還是個有錢人哩!”
林暮雨的手僵住了。
記憶深處,一張麵容開始浮現。
好像被鎖住的箱子,落滿灰塵和蜘蛛網,如今被什麼東西輕輕碰了一下,簌簌掉落。
記憶在蘇醒。
她的手指有些不自覺的發抖。
會是嗎?
是她想的那個人嗎?
“弟妹?弟妹?”
張巧兒嚇了一跳,急切的喊了她,“你怎麼啦?臉色看
起來白的嚇人!是哪裡不舒服嗎?”
林暮雨搖頭。
她稍稍穩了穩情緒,看向張巧兒,問道:“嫂子,你有看見他的手腕嗎?”
林暮雨比劃了一下。
她的聲音在發抖。
隻是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這個地方。”
她指了指虎口往上一點的位置,“有沒有一個青色的小劃痕?”
劃痕?
張巧兒怔住了。
按理說,她不會注意這麼奇怪的地方,但是,腦海裡忽然想起來了那人手上的勞力士。
金燦燦的。
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而劃痕……
腦海裡,回憶慢慢浮現,她在記憶裡梭巡,往下,最終落定在虎口往上的位置。
下一刻,一個青色的,指甲蓋長的小劃痕,赫然而上。
她猛地瞪大眼,驚喜道:“對對對!你一講我才想起來,有的!在左手!他戴著手表,我看了一下,是有一道青色的小劃痕!”
“弟妹,你咋知道的?你真認識他呀?!”
耳邊傳來嗡嗡的鳴叫聲。
林暮雨眼前一黑,她下意識扶住門框,才將將穩住。
又想笑,又想哭。
可是聲音像是卡在了喉嚨裡,怎麼都出不來。
劃痕。
是啊。
她怎麼不知道呢?
幼年時,她調皮得緊,父親總說自己像是個男孩子一樣,以後要嫁不出去。
他總是笑著說的。
那日,他買了新鋼筆回來,是英雄牌的,嶄新的,鋼鐵帽子,煤油燈一照,像是會發光。
她趁著他去大隊裡上工時,悄悄拿起來,拔開筆帽,瞧見鋒利的筆尖,拿起來突突兩下,像是俠客手裡又快又好的劍。
於是,她爬上椅子,吸飽墨水,歪歪扭扭寫了幾個字,覺著沒意思,又握住,像是握住寶劍一樣,用力揮舞。
隻是下一刻,她整個人沒站穩,椅子一歪,她就朝著一旁倒去。
是父親趕回來,一把抱住了她。
鋒利的筆尖帶著墨水,紮進他的手背,血水染黑,混在一起,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個再也消不掉的痕跡。
他將幼年的自己緊緊抱在懷裡。
哄她:“暮雨嚇到了沒?爸爸接住你了,彆怕!”
記憶崩塌。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淚水流了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