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嘴一個謝謝，這麼客氣？他們該不會第一次見麵吧？
她原以為到底血脈相連，可能熟起來就好了，要多給他們一點時間。
可等幫周姨備好菜出來，鐘晨再次大跌眼鏡，忍不住拍了張照片發給宋檀。
照片裡宋初晴和阿奇坐在地毯上玩拚圖，紀複西坐在沙發一角回複消息，倆人一點不像聊過天模樣。
宋檀應當在拍戲，很久沒回。
鐘晨犯了難，她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可是那是紀複西啊，全首都數一數二的人物，她可沒話跟他聊。思來想去，鐘晨決定繼續回廚房。
二十分鐘後開飯，宋初晴主動跑向衛生間洗手，洗完再乖乖坐到她的專屬位子上。
紀複西坐到對麵。
宋初晴招呼，“晨晨姐姐你坐呀。”
往常鐘晨會陪她一起吃飯，今天嘛.......鐘晨小心看向紀複西。
“一起吧。”
“好的紀總。”
鐘晨戰戰兢兢坐下。
兩個女孩吃得少，周姨原先隻打算熬個蓮藕排骨湯，再煎一個宋初晴最喜歡的可樂雞翅，加上宋檀特彆叮囑的青菜，今天突然來了小初爸爸，隻能將就多炒一個番茄炒蛋。
家常菜色，看起來味道不錯。
不過吃什麼不重要，陪她吃飯完成協議才是目的，紀複西等對麵小姑娘夾起一個雞翅後動筷。
用筷子夾雞翅吃對宋初晴來說有點難度，她夾進自己碗裡後再熟練帶上一次性手套，用手抓著吃。
吃飯動作安靜，慢條斯理，小心翼翼不沾到嘴角。
紀複西停下來看她。
從見麵到現在，宋初晴表現完全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有些害羞也有些怕他，但很有禮貌，跟吵吵鬨鬨的姚沛秋截然相反。
她長得像宋檀，鼻子嘴巴都像，可能從小一起生活，舉手投足間也有她的影子。
紀複西仔細分辨，除了臉型輪廓，其他五官真是不像自己。
也許目光太過直接，小女孩抬起頭，他迅速移開目光，開始吃飯。
他不吃青菜也不愛吃雞翅，夾了兩筷番茄炒蛋，味道偏甜，適合小孩子。
沒一會，對麵小助理輕聲說話，“小初，你要吃青菜。”
小女孩撒嬌回：“晨晨姐姐，我不想吃，你不要告訴媽媽。”
“不行的，你媽媽專門交代，你要吃青菜。”
紀複西驚訝，再看過去時宋初晴拉著小臉，苦大仇深望向碗裡青菜，仿佛那是仇人。
他淺淺勾起笑，好像終於找到一處像自己的地方。
大人總比小孩明白許多道理，紀複西想了會，開口勸：“吃一點。”
宋初晴嘟著嘴巴，還是有點不太願意。
最後鐘晨搬出常用招數，“不吃的話我打電話告訴你媽媽咯。”
“不要不要，嗚嗚，我不吃菜。”眼眶一紅，一撒嬌，一任性，眼珠子再一轉，把青菜往前推，“爸爸，你幫我吃。”
見麵到現在，宋初晴第一次喊爸爸。
紀複西怔住。
有了“女兒”這件事一直不真實，五年的空白，他們確實是陌生人，父女、血脈意識尚且淡如水，他眼下對她產生的一絲微弱好感來源於她的乖巧乾淨。
他沒有做人父親的經驗，五六歲後也不再期盼爸爸與父愛，這一聲“爸爸”勾起的怪異居多，他還沒能適應這個身份。
失神間女孩為達目的那雙大眼可憐兮兮一直盯著他看，眼底透著狡黠與古靈精怪，紀複西心一軟，應下來，“好。”
“好耶。”女孩臉上瞬間綻放笑容，聲音也變得甜美，“謝謝你~”
默默不敢說話的鐘晨：可千萬不能讓檀姐知道。
......
吃完飯，宋初晴差不多該去洗澡了。
可小初爸爸還沒走，鐘晨隻好問：“紀總，您要留下來過夜嗎？”
“不留，我哄她睡覺。”一個月六次接她放學，吃飯，哄睡，正好一次性完成。
宋初晴也覺得很奇怪，這個爸爸為什麼不走？還要哄她睡覺？
她洗完澡上床，打開平板跟媽媽打視頻。
每天晚上這個點她們都要打視頻，今天也一樣，等媽媽那邊接通，宋初晴舉著平板看一眼外麵，再轉回來小聲說：“媽媽，爸爸怪怪的。”
那邊宋檀還沒收工，是趁休息接的視頻，她一聽，笑出聲：“哪裡怪怪的？”
“嗯......”宋初晴撓著腦袋認真想，“就是怪怪的，他送我和晨晨姐姐回家，還跟我們一起吃飯，他還要哄我睡覺。”
宋檀笑道：“寶寶，他是爸爸，就跟媽媽一樣，是小初最親的人，所以他會代替媽媽哄小初睡覺。”
“這樣嗎？”宋初晴還是不太懂，她從來沒有過爸爸，不知道爸爸這個角色的意義是什麼，對於她來說爸爸就跟叔叔一樣，喊“爸爸”跟喊“叔叔”沒什麼差彆，隻是一個稱呼。
“嗯，沒關係，小初就按照你的想法和爸爸相處就好了。”
“好吧。”
門口傳來敲門聲，宋初晴趕緊緊張說：“媽媽，他來了！”
宋檀再次失笑，“那小初乖乖睡覺，媽媽繼續去工作。”
“嗯嗯，媽媽拜拜。”
宋初晴放好平板，乖乖躺進床裡。
紀複西推門，站在門口問：“小初睡著了嗎？”
“沒有噢。”
小女孩聲音從被子裡發出來，軟軟糯糯，紀複西再次怔了片刻。
女孩房間特彆布置過，粉白相間，溫馨整潔，衣櫃邊上透明儲物格裡放著一整套汪汪隊角色模型，和剛剛送出手的禮物一樣，紀複西多看了兩眼。
床單被套用白色蕾絲點綴，是香軟公主風，靠牆一邊的床上放著七八個布玩偶，有熊貓，有狗狗模樣的，排排站，像是保衛公主睡覺的騎士。
床尾有個狗狗窩，阿奇躺在裡麵，氣勢洶洶盯著他，也是騎士之一。
紀複西走進去，低頭看一眼下午沾過灰的褲子，沒坐上她的公主床，從旁邊拉了椅子。
他沒和女孩單獨相處過，更彆說哄孩子睡覺，開口聲線略顯生硬，“你媽媽平時怎麼哄你的？”
宋初晴腦袋露出來，杏眼眨了眨。
是個笨爸爸！
她翻身從萊德腳底抽出一本繪本，“媽媽會給我念這個。”
繪本名字叫《小笨熊遲到了》，紀複西翻開第一頁，圖畫居多，隻有兩行文字。
他看向被窩裡小女孩，女孩同樣在看他，大眼撲閃，似乎在催促。
紀複西重新低頭看繪本，思慮一二，開始出聲：“小笨熊睡懶覺，起床後卻發現要遲到了。”
念完，翻到第二頁，“慌慌張張出門，他不停地催促爸爸快點開車，差點兒發生交通事故。”
再翻一頁：“最後，小笨熊在山羊老師的批評聲中踏進教室，其他小動物等了二十分鐘，也很生氣。”
宋初晴有點失望。
乾巴巴的一點都不像講故事，還不如她自己看呢。
小女孩陷入糾結，她是有禮貌的乖寶寶，可是媽媽說可以按照她的想法和爸爸相處......
最後決定聽媽媽的，宋初晴抓著被子，抿起嘴巴，“爸爸！”
第二次聽到這個稱呼的男人已經習慣許多，他停下生硬機械念字的聲音，抬眼望去，“怎麼了？”
“你笨笨的，我不聽了，我要睡覺。”
紀複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