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不離開你......”
他反複確認:“不離開誰?”
她說:“阿生。”
赫連生一愣,低聲笑了。
刑水水問:“你為什麼還不睡覺呀?”
“不想睡。”
她給的夢太美好。
他怕閉上眼,刑水水就又不在了。
這天,日光晴朗,刑水水睡到中午才起來,她推開窗,窗外白牆黑瓦,鳥雀飛過青藍的天空,柿子樹鑲上金光,黃澄澄的柿子映在她眼中。
刑水水伸了個懶腰,赫連生出去了,應該要中午才能回來。
她靠在椅子上,發現抽屜裡有一本小冊子,愣了一會,她拿到手中翻看,是一本小劄。名字叫:遇水。
像是她走後,他對她的所有回憶。
日期從他重傷蘇醒的那天開始流動。刑水水看著上麵字跡,眼眶微微發紅。
解元三千七百二十年。
我下山捉妖,遇水。
她是隻桃花妖,有吃的就能養活。
她不吃香菜。
她愛吃叮叮糖。
她喜歡用紅發繩。
有一天,我趁她熟睡,從她頭發上順了一根,她不知道。
她還有個名字叫薛九靈,有個哥哥也有個姐姐,仇人很多。杜諦竹是首位。
她有個故鄉,雖然不常提起,但是看得出她很想家。
我不知道江蘇在哪。
找了很久,
都沒找到那個有白蛇傳說的地方。
倘若這也騙我,那我好像也隻能原諒她,一直是我要她,不是她要我。隻要她回到我身邊,甘之如飴。
刑水水哭了。
她揪著紙張,眼淚啪嗒啪嗒掉到裙子上,聽見屋外有動靜,她迅速擦乾淚,將手劄又塞回抽屜裡。
赫連生回來,發現她在寫字,少女低著頭,空氣很濕潤,他知道她偷偷哭了,握緊手。
和他一起就這麼不高興嗎?
赫連生將柿餅放在桌上,假裝無事發生,問她:“在寫什麼。”
撂下紙筆,墨在宣紙上暈染了片刻。
刑水水念道:“我見青山多嫵媚。”
她抬頭看向赫連生,笑道:“你知道下一句是什麼嗎?”
沒等他回答。
她答:“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刑水水毛筆字不好,筆下的字跟被人打歪了一樣,筆畫扭來扭去,還糊成一團。
赫連生捏住她的手,教她端端正正寫了一回,刑水水聽他低聲不斷重複:“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我見青山多嫵媚,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她又寫了一遍,抓起他帶回來的柿餅吃,甜得粘牙,她端起桌上的茶水喝,又澀澀的。赫連生手按著她的茶杯。
刑水水扭頭,想起他什麼事都依著她,卻不讓她照鏡子,也不讓她看杯中的水,不知道在害怕什麼。不過也懶得管了。刑水水靠在他胸膛繼續吃柿餅,真的很好吃,眉眼彎彎的。赫連生擦了擦她唇角。
刑水水歪著腦袋道:“阿生,給我買一輩子柿餅好不好?”
赫連生斂下眉,道:“好。隨時。”
他提起筆,把刑水水的名字寫了一遍又一遍,又在旁邊寫上自己的名字,兩個名字挨在一起,好像這樣就永遠不會分開了。
刑水水。赫連生。
刑水水。赫連生。
一筆一劃。
刑水水盯著上麵的名字,隻感覺越來越困,近日,她似乎很容易犯困,赫連生不想接受,手指捏緊筆,“水”字最後一撇突然往上提,字被暈染。
啪??筆撂桌上。墨水濺在衣袖上。
他按住她的手背,問:“水水。能再陪我一天嗎?”
她聲音很弱:“我想陪你好久的。”
說謊。
少年死死盯著她,又問:“那你願意??嫁給我嗎?”
窗外仿佛劃過一聲驚雷。
他發帶垂在她臉頰旁,刑水水垂下眼,揪著淺粉色的裙子,有點癢。
“刑水水,嫁給我,我很會養桃花的,你看我院子裡的桃樹,我想讓它們開花就開花。與我結為道侶。你不會被捉妖的抓走,沒有妖怪敢惹你,杜諦竹滾,靈山也滾,誰有意見誰去死!”
他按緊她的手,沒有鬆開分毫,語調逐漸暴躁,還要說很多很多。刑水水有幾次欲言又止,都被他打斷。到最後終於無話可說了,赫連生心如死灰低下頭,桃源劍柄捏緊,他在等著她拒絕。
窗外成熟的柿子掉落,啪嗒驚飛鳥雀。
少女坐在窗邊,手托著腮,慢慢回過頭來笑:“嫁給你。我願意的。
她眼睛鎏了一層金,特彆漂亮。
“真的!”
赫連生失神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