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九蒼川(2 / 2)

遇水 妙歲碎 7005 字 3個月前

刑水水一愣。

他繼續道:“那小公子說你怕苦,喝藥必須要跟糖一起,就讓我給你。這糖......應該是麥芽熬成的吧,沒見過,蒼川不種麥芽,還挺難買到,也不知道他從哪弄來的。”

她將糖捧在掌心,心中仿佛有什麼東西化開了。窗外的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了,人間一片熙攘之景。

刑水水突然問:“他之前來過這嗎?”

老伯想了想,說:“他幾年前就來過。也住在這間房。為找一個地方和一個人,地方我不知道有沒有找到,但是人??“

他笑著望向刑水水:“我猜是找到了。”

分開的這五年。輕飄飄就過去了。一人被困在冰湖,一人被困在過去。他沒有提及過去,但重逢以後處處都是過去。

愛是隱忍,是自欺欺人,也是明知道你不在身邊,也要踏踏實實把日子過好,不讓你擔心。

刑水水其實早就猜到了,但還是想要印證,手指扣著藥碗問:“他在找什麼地方?”

“江蘇。一個從沒聽過的地方。我記得,我問他江蘇是不是很漂亮。他說他也沒去過。但是在那個地方,有一個傳說。在那個傳說裡妖怪和人是可以相愛的,大家是能接受他們在一起的。聽上去是個好地方。”

她拿了桌上的糖含嘴裡,咽下很苦很苦的藥,眼淚順著下巴滴在藥碗中。赫連生......你怎麼可能找得到江蘇啊。

老伯無奈道:“藥真的有這麼苦嗎?”

喝完藥,刑水水坐窗邊發了一呆,赫連生好像沒回來,不知道被什麼事絆住了。確認自己不再發燒,她便推門而出。

江湖客棧燈籠連成串,喧嘩中發酵著的是酒香。今天怪熱鬨,窗邊坐三,門前坐兩,大堂全部擠滿,全是修士。

刑水水掃了一圈,一大堆熟人。這不就進個山的功夫來了這麼多靈山人。想到之前聽說他們要來抓叛徒,不免好笑。抓赫連生嗎?原來他說要處理的是這個。

靈山來的大多是世家子弟,或手執長劍,或腰間彆著法器,抬著下巴,神情倨傲,茶和瓜子亂倒,很看不起蒼川。

“好冷好冷,這到底什麼鬼地方!赫連師兄真的會跑到這窮鄉僻壤來?“

“你還叫他師兄!不知道自己是來乾嘛的?他都為了一隻妖怪叛道!早就是叛徒了!心術正,道心不堅,人人得而誅之!之前這麼恨她都是裝出來的!我都被騙過去了!”

李衣秋從小就愛慕赫連生,聞言手捏緊,起身激動道:“我不信!赫連師兄怎麼會叛道?還是為一隻修為不到百年的桃花妖,我收的那些千年花妖也沒見得多有本事!不過一群廢物,遇上本姑娘該求饒求饒。師兄隻是被人蠱惑,肯定是那妖女給

他使了什麼妖術!”

前世今生,罵她的人太多了。

刑水水都懶得搭理。

目光被某個尤其顯眼的身影吸引,那是女相的杜諦竹。一般人連杜諦竹都沒見過,更彆提認出來。刑水水表情一僵,那杜諦竹就翹著二郎腿,吊兒郎當地跟他們坐在一塊嗑瓜子,唯恐天下不亂:“嗯,嗯,嗯,你們說的都對,全都不是東西。都

殺了好。狗咬狗那就更好了!”

刑水水:“......”

靈山人很快就驚覺不對勁,這客棧內怎麼有股微弱的妖氣?唰地一下站起身,顯然認出了刑水水。長劍出鞘,幾道符?飛出,頃刻就被離火燒成灰。

“妖女!你還敢出現!真不怕死!”

刑水水也不藏著掖著,大搖大擺走他們麵前,抱著胳膊打量一眾靈山人,笑道:“我出現了你們又能耐我何?蒼川又不是你們靈山的,我愛去哪去哪,離火山莊正好缺幾個木樁子,你們若感興趣,可以的話過去試試。”

李衣秋眼一厲,招出法劍,雙手交叉掐了個訣:“妖怪!我看你修為都不到百年,死到臨頭還嘴硬!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今日赫連師兄不在,我看誰能護住你!”

這女修不過二十出頭,術法造詣僅次於李觀玉之下。法劍嗡鳴著,金芒交織在劍身,對著刑水水的眉心飛去,顯然是勢在必得。

刑水水卻隻笑罵道:“真是好笑,我殺關陰子的時候你都沒出生,不如叫你師父來吧,說不定我還會多讓幾招。

隻一指距離。

少女也不躲,徒手接下這劍。

發繩與鬢發糾纏在一起,飛揚、落下。

她未退分毫。

李衣秋的本命劍被她輕而易舉夾在指間,無論用何術法喚回都無濟於事,不免有些急切,隻聽哢嚓哢嚓??法劍斷裂,碎成飛灰。

李衣秋頓時臉色煞白地坐在地上,捂著心口,吐出一口血來。

“你這人好歹毒!至於嗎!”

刑水水淡然道:“成王敗寇,有什麼至於不至於的,你都要取我性命了,斷你一劍一是看在我今天心情好。二是因為你沒有對我阿姊不敬。”

她單手掐訣,召出棲瞳,離火纏繞上刀尖。

“說起來這招,還是我當年用來對付杜諦竹的。你居然還當著我的麵用。”

刑水水施然轉身,看向杜諦竹,笑道。

“你說是吧?老東西。”

法訣成,棲瞳毫無預兆飛出,突起的勁風掀起地上的桌子,頭頂的木板斷裂,離火彙聚在刀尖,撲麵而來的壓迫感直逼得人心頭一顫。

杜諦竹飛身躲開,變回了小臂纏著繃帶的黑衣長發男,冷笑:“薛九靈,誰他媽老東西,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在這裝什麼裝!你在這跟靈山狗咬狗就行了,有我什麼事?”

李衣秋雙腿發軟。自己甚至都不及這的千分之一………………

“無相山主杜諦竹!”

“杜諦竹怎麼會在這!”

隨著一聲聲驚呼,杜諦竹被認出也不裝了,囂張道:“彆大驚小怪,我知道你們靈山的沒見過世麵。今天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本座的絕世風姿。當年你們從李家派了一條狗去殺我師父,還沒找你們算賬呢。”

客棧早就一片狼藉,場麵一度混亂,揚起的塵灰遮蔽視野。

吱呀。窗戶被吹開。天空是灰藍色的,風雪如針似刀,梅花被風刮入客棧,周圍散著若有若無的幽香。

刑水水突然有種預感。看向客棧門口。

屋簷下的金鈴乍響。白霧散開。

少年手握桃源劍,自風雪中歸來。他神情冷漠,白衣卷雪,劍穗隨著步伐一晃一晃,踏入客棧,審視一番眾人。

紅衣青年扶起李衣秋,一見是赫連生回來了,指著刑水水怒道:“赫連生!都是這個妖女打傷師妹!你看看!你好好看看!師妹被她傷成什麼樣了?妖怪的本性就是這樣!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少年問都懶得問來龍去脈,睨視李衣秋:“你哪位?”

他轉而看向旁邊的人,不耐煩道:“你又哪位?對我指手畫腳,活膩了是嗎?”

桃源劍橫過來,兩人脖頸上多了一道細長的血痕,臉色皆蒼白如紙,赫連生是真的想殺他們。

刑水水早就發現劍身上有血跡。

她收起刀,喚了一聲:“赫連生…………”

赫連生已經走到眼前了。這是出去乾嘛了?

少年拽住刑水水的手腕。刑水水費力掙紮,可才發了燒,實在沒太多。腰已經被赫連生強行攬住,放在桌上。

她膝蓋分開,背靠著牆,手被他捏著,抬眸與他對望。他眸色很黑,身上有種很好聞的草木香,混雜著雪中冷梅香。

刑水水放下手,卻被赫連生按回牆。

放下來,被按回去。

如此反複三次。

刑水水低聲:“你乾嘛......”

他有點凶:“乖點,幫你出氣。

一上來就對她喊打喊殺,當他是死的嗎?

在旁人眼中,這兩人親昵地過分了,少年手指壓著她裙褶,發絲糾纏不清。靈山都快氣瘋了,但也不敢貿然上前。

李衣秋哭紅了眼:“赫連師兄……………”

她不理解,為什麼赫連生會自甘墮落,不理解他為什麼放著大好的前程不要,陪一隻妖怪一起聲名狼藉。

“你不要………………你不要這樣......她到底哪裡好?”

赫連生好似聽見了笑話:“之前說過一遍你們都不信,那行。我就再說一遍?“

刑水水眼瞳微張。

空氣中都是梅花香,心跳聲怦怦。

這名滿天下的少年竟將她圈在懷裡,回過頭來挑釁,唇邊無比張狂:“滾回去告訴你們的山主。赫連生叛道了。”

“從今往後,誰要敢動刑水水。老子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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