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沉住氣。
裴長青也不想什麼都不乾,他突然發出震天的咳嗽聲,又開始喊疼,頭疼肋骨疼腿疼等等。
小珍珠以為爹真疼,嚇得直哭,“爹,爹……”
小鶴年則配合哭起來。
裴母突然想起來,“哎呀,我忘了給二郎熬藥,我去熬藥。”
撒開老頭子就慌忙走了。
再不走,她就要窒息了。
她一走裴父感覺空得慌,手裡想拿點什麼,好像能給自己力量似的。
他便又從門後揪了把早就處理好的稻草開始編草鞋。
裴端本來就氣沈寧撒潑爹娘不管,現在看他娘跑了他爹開始編草鞋,這不是和稀泥嗎?
他怒不可遏,壓低嗓子咬著後槽牙道:“爹,說正經事兒呢。”
裴父也被他嚇一跳,想說我說的也不算,你們分唄,你們怎麼分我怎麼認。
不過怕大兒子氣出個好歹,他隻好不編草鞋,就木呆呆地坐在那裡。
不管裴端和吳秀娥被氣得臉色發青發黑,身體哆嗦,沈寧清了清嗓子,“家裡糧食沒多少了,正好接上秋糧,到時候各家收各家的。我們真的寬容大度,不像你們那麼斤斤計較,你們以前把家裡細糧都吃了,我們不也沒怎麼著?”
“閉嘴,你閉嘴!明明是你斤斤計較。”吳秀娥被沈寧氣得失去理智,已經不能就事論事,隻想攻擊沈寧的品行,罵她潑婦、沒教養等等。
沈寧半點不動氣,“大嫂,你是童生的女兒和妻子,不要撒潑放賴,好好說話。至於房子,爹娘一間,大房一間,我們二房一間。當然,你們自詡長子那我們也不和你們計較,正房就給你們,還多給一間堂屋,我們就要東廂和這個西廂。”
裴端和吳秀娥氣得不想和她說話,東間的裴成業卻忍不了了,“潑婦,你個潑婦,東廂是我的屋子!”
沈寧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氣道:“你個忘恩負義、沒有教養、不懂尊重長輩的白眼狼,你吃的糧食是我們種的,喝的水是我們挑的,讀書沒什麼天賦,整天浪費家裡的錢財糧食,你還真當自己能考秀才呢?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潑婦!我要錘死你!”裴成業真瘋了,打開東間的門就朝沈寧扇過來。
原本裴端和吳秀娥也氣得不行不行的,但是看兒子這麼瘋他們反而找回一點理智。
“成業!”裴端忙喝止兒子,不是怕兒子打沈寧,而是怕兒子丟了讀書人的體麵,被人知道他毆打嬸娘會影響名聲的。
一個讀書人要是不忠不義、不孝不悌的名聲傳出去,即便下場考試主考官也會給他落卷的。
吳秀娥:“不分了,不分了,這麼分就你們高興了!”
沈寧笑起來,“行啊,不分也行。二哥去你娘家乾活兒傷了,以後都不能下地,地裡的活兒我們二房乾夠了,以後都不乾了。以前我們種地養活你們大房吃飯,你們大房賺了錢可自己拿著一個銅板不出,那不行,你們得把錢上交,管家裡買糧吃飯。”
“放你娘的屁!”吳秀娥拍案而起。
沈寧:“嘖嘖,童生家就這個教養呢?我得去吳莊和柳家窪找人評評理。”
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現在裴端就是穿鞋的,還想穿靴子,而沈寧他們就是赤腳。
還是血淋淋的赤腳呢。
所以來呀,誰怕丟人誰服軟啊。
裴端怕丟人,吳秀娥也怕。
裴成業都怕,畢竟啟蒙三年,已經深受封建教育的荼毒,麵子大過天。
誰不要臉?誰不要體麵?
臉麵不是一天踩爛的,是一天天一點點踩爛的。
就好像裴母,從小當閨女時她奶和娘就沒給她臉,讓她覺得自己低所有人一等,到了婆家又被婆婆大兒媳踩,她現在也就不那麼怕丟臉。
還有裴父,自打大兒子開始讀書,他的臉麵和為父的尊嚴漸漸就被剝奪了。
但凡他說大兒子哪裡不對,大兒子不高興,老爹也訓他,一來二去大兒子就不把他當回事,反過來管著他。
他的老臉早就丟儘,所以這會兒也不覺得剜心。
一個原本看似風光的家突然分崩離析,總是有人要剜心的。
向來覺得高人一等,享受大家長權威的裴端就很剜心。
還有吳秀娥這個享受婆婆待遇的也剜心。
還有一直覺得自己是耀祖的裴成業也剜心。
剜心的一家三口雖然不想和沈寧談分家的事兒,雖然很想撕爛她的嘴,雖然很想休了她,可惜都沒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