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陽,照得人心裡癢癢。
這還是李景隆第一次來到魏國公徐達的府邸,這座宅子的前身,是老朱同誌登基之前的吳王府,或許在所有勳貴的宅邸之中,並不是最精美的,但一定是最莊嚴最弘大肅穆的。
李景隆在魏國公管事的引領下,直接進了後院。
後院有個單獨的小院兒,青磚灰瓦看著極其尋常,和魏國公府那恢弘的外表半點不搭嘎,平常的就像是尋常鄉下財主的住的一般。
“老徐頭明白人呀!”
李景隆看著眼前尋常的小院,心中暗道,“這魏國公府是老朱以前的王府,老徐頭不敢推辭君王之賞,但也不敢真大大咧咧的住進來,所以自已在這王府之中,修了一個單獨的普通的小院兒...”
“相比之下,其他公侯無一不在大興土木,唯恐豪宅不夠奢華,唯恐彆人不知道他們都有多富貴。殊不知,他們那麼做,真是觸犯了老朱同誌的忌諱!”
李景隆心中正想著,邁步進了小院。
剛進院,就見院子當中有個老頭坐在馬紮上。
老頭的麵前還有個麵口袋,一雙粗糙的大手在袋子裡的陳米之中細細的劃拉著翻找著。
忽然,老頭的手一停,粗壯的手指捏著一條米蟲出來,手指一彈,蟲兒落在地上。邊上有隻趴著的紅毛四眼狗大舌頭一卷,蟲兒頓時消失不見。
“來了?”老頭抬頭,正是魏國公徐達。
“晚輩見過.....”
不等李景隆話音落下,徐達已是斜眼道,“啊?”
“師傅!”李景隆畢恭畢敬,上前蹲在米袋邊上,也跟著開始翻找裡麵的蟲子,“您老今兒挺閒在呀?”
“你小子哪看出老漢我閒來著?”
徐達說著,慢慢走到石桌邊的躺椅上,端著個紫砂壺,慢慢躺下。
“找米蟲就是閒?”
“這他媽娘的是正事,糧食不能讓蟲子糟蹋呀!”
“你是沒挨過餓,要擱過去,就這半口袋陳米,能給你換倆媳婦你信不?”
嘶嘶...
那條趴著的紅毛四眼狗抬頭瞅了一眼徐達,又在蹲著的李景隆屁股上聞了聞,然後許久趴下,眼巴巴的盯著麵袋子。
“您不是說...找徒兒過來喝酒嗎?”
李景隆抓起一把米來,小心的挑著。
“喝酒?哼!”
徐達哼了一聲,微微斜眼,瞅了一眼李景隆身上的蟒袍。
“你小子,剛出來就嘚瑟,這蟒袍又套上了?”
徐達冷笑道,“咋地,你家是沒彆的衣裳呀!還是你穿彆的衣裳咳嗽呀?”
“這老頭心氣不順!”
說話聽音兒,李景隆一琢磨,就料定徐達肯定是心裡有事,要不然不能這麼故意的呲噠他!
“師傅,您中午想在哪喝?是大館子還是小館子,徒兒安排您!哎喲...”
李景隆正笑嗬嗬的,卻不想那條趴著的紅毛四眼狗,突然把腦袋湊了過來,大舌頭唰唰的開始舔他的手掌心兒,嚇他一跳。
“喝酒的事一會再說!你把桌上那紅豆棗糕給老漢端來!”徐達支使李景隆道。
“哎,好嘞!”
李景隆甩甩手,走到桌子跟前。
“先洗手去!”
徐達笑罵道,“那狗剛舔完你,你就跟我老漢拿東西?它剛吃了屎!”
“啊?”李景隆一怔,頓感掌心黏糊糊的格外惡心。
“不是人的屎....是它自已的拉的!”
“您老彆說了!”
李景隆心中一陣惡心,趕緊走到院子當中的水池邊,不顧刺骨的冰冷,用冷水好一陣搓洗。
“這回呀,你也算虛驚一場!”
徐達在躺椅上慢悠悠的開口,“但做人呢,得有記性。往後什麼能乾,什麼不能乾,你自已心裡得有譜兒!”
“您老說的是!”
李景隆回身,給徐達拿了紅豆棗糕送過去,挨著他坐下笑道,“皇恩浩蕩,皇上不跟徒兒一般計較,還有太子爺從中斡旋....”
“啥?”
徐達拿著棗糕咧嘴,“跟他倆有啥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