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主帥其實很簡單....首先四個字,賞罰分明!”
暖冬的午後,溫和的陽光讓人有些困倦。
一家小酒館中,徐達老臉喝得紅紅的,但眼睛卻越喝越亮。
他左手摟著李景隆的肩膀,右手抓了一粒鹽水黃豆,低聲道,“見過狼群沒有?”
李景隆晃了晃酒瓶,心中暗道一句,老徐已喝了三瓶了。雖說都是度數不高的黃酒,可畢竟是酒,而且這黃酒若是喝多了,見風之後醉得更厲害。
大明朝開國的這些老軍頭們,都有一個特點,見酒沒夠!
“問你話呢!見過狼群沒有?”徐達見李景隆沒反應,生氣的用力一拍。
“沒...”李景隆忙道,“沒見過!”
“狼群,每次獵殺了獵物之後!”
徐達滿嘴酒氣,大聲道,“都是頭狼先吃,隻有頭狼吃了,才能輪到彆的狼吃,軍中也是如此!”
“但是,頭狼吃的是肉,彆的狼吃的也是肉呀!要是頭狼吃肉,彆的狼吃屎,這頭狼保不齊哪天,就成了彆的狼的口糧了!”
“嗯!”
李景隆點頭,附和道,“您老說的有道理!”
“所以軍中就沒有一視同仁這一說兒,必須分出大小先後....不然那不亂套了?”
徐達繼續大聲道,“統兵十萬,讓下麵人都認識你那是做夢呢,壓根辦不到!所以你當狼王,下麵得有一頭頭的頭狼......幫著你管著其他的狼!”
“有肉的時候,你們先吃,但是下麵小的,也得吃!你得讓他們吃上肉!吃不上,你就跟他們一塊餓著!決不能自已吃獨食!”
“老板....”
徐達說著,忽然轉頭對櫃台邊上的老板喊道,“加一盤黃豆芽炒肉皮.....火候大點!”
隨後,他轉頭看向李景隆,“老漢我剛說到哪兒了?”
“為帥者,不能吃獨食!”李景隆忙道。
“好記性!”
徐達用力的一拍李景隆的肩膀,老頭手勁兒大,差點把李景隆一下拍桌子底下去。
“不能吃獨食,而且要隻認功勞不認人,不管是誰有錯必罰!”
老徐繼續念叨道,“賞罰分明比跟士卒同甘共苦,更讓人愛戴!”說著,他笑笑,“知道為啥不?因為人都不傻,當兵的心裡明白著呢,不管到啥時候,大帥都是大帥...大帥白天跟當兵的挨餓,晚上躲被窩裡自已啃光餅!”
李景隆笑著給徐達倒酒,“就算大帥真不躲被窩裡啃光餅,下麵的小兵也不信呀!人心嘛,就是那麼回事!”
“聰明!”
徐達笑笑,忽回頭對著櫃台後的老板罵道,“你聾子呀!老子剛叫的黃豆芽炒肉皮呢?”
“師父師父...”
李景隆趕緊攔著,“你剛要的,還沒做好呢!”
“嗯!”
徐達醉醺醺的點頭,又道,“你再給老子記住最重要的一點。為帥者身先士卒是沒錯,但是.....不可取!在當兵的看來什麼主帥值得他賣命?”
說著,徐達頓了頓,豎起手指道,“是幫著大夥斷後的!”
“你想想...”
徐達擺手,“假設你領兵敗了....賊軍漫山遍野而來,咱們陣型打亂。這時候當主帥的若是跑了,兒郎們就成了顧頭不顧腚的兔子了!”
“可若這時候,你攜帶本部親兵,於陣後斷後,與賊人死戰,兒郎們咋看你?服不服?”
“服服服!”
李景隆一個勁兒的點頭,老頭說的話雖糙了些,但卻是人家打了一輩子仗才總結出來的精髓。
“這一點,你爹做的最好!”
老徐頭忽壓低聲音,“衝鋒在前,斷後在先.....所以打了那麼多年的仗,他的本部兵馬,即便是不能取勝,也能從容脫身。”
“而且拖不垮,衝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