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之上,大雍為尊。
大雍朝有此盛名,坐在金鑾殿的年輕帝王功不可沒。
先帝戎馬一生,統一六州後積勞成疾,稱帝不過兩年就撒手人寰,留下儲君雍理,年僅九歲。
幼帝登基,朝政動亂,眼看著剛剛統一的六族又有分崩離析的架勢,開國大將沈爭鳴一把長.槍立首京,護著年幼的君主坐穩皇位!
新帝年幼卻不容小覷,既能哄得沈爭鳴為他肝腦塗地死而後已,又能在十三歲禦駕親征,揚名六州。
次年,攝政大臣沈爭鳴歸還朝政,親政後的雍理雷厲風行平內亂,大刀闊斧推新政。
短短六年光景,大雍國富民安,四海升平。
萬壽節將至,馬上及冠禮的元曜帝雍理已經是大雍百姓心目中的聖王明君。
那麼元曜帝當真如此英明神武,十全十美嗎?
倒也不是!
禦書房。
年輕的帝王身著一身素色道袍,半靠在軟榻上,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把玩著一隻玉色玲瓏壺,神態散漫。
殿中,頭發白了一大片的李尚書苦口婆心道:“陛下日理萬機,換來百姓安居樂業,如今海晏河清,國泰民安,陛下卻膝下無子,實在……”
絮絮叨叨一大堆後,雍理掀起眼皮看他:“延續香火的確是大事。”
李尚書一喜,胡子都往上飛了飛:“陛下所言極是,正所謂龍生九子,天下天平。萬壽將至陛下也該考慮下立後之事,儘快誕下嫡子,撫慰民心。”
雍理沉吟道:“立後?李尚書已有合適人選?”
李尚書萬萬沒想到今日聖上如此好說話,心裡的小鳥已經快活的遨遊雍常宮了:“有的有的,臣……”
話沒說完,雍理像是忽然想起什麼,打斷他道:“是了,李尚書的小兒子還沒成親吧。”
李尚書:“!”
李尚書的胡子啪嗒一聲落下了:“陛、陛下……”
雍理:“朕記得他乳名喚作阿擎?中秋宴似乎見過一麵,生得很是白皙漂亮。”
李尚書倒吸一口氣,心中那快活的小鳥也折翼了!
雍理笑眯眯看他:“朕很中意他,不如命他入宮,掌了鳳印。”
李尚書撲通一聲跪下:“陛下,擎兒月前已訂婚,生辰八字都過了!”
雍理也不拆穿他:“這樣啊。”
李尚書額頭冷汗簌簌直流:“是那小子沒有福分。”
雍理慢聲道:“委實可惜。”
‘委實可惜’的李尚書落荒而逃,愣是嚇出了一身淋漓大汗。
雍理把玩著玲瓏壺,讚了聲:“李尚書年近六旬還有這般腿腳,實在是大雍之福。”
這話不輕不重,竟能讓李義海聽個明明白白。
老李這腿腳便倒騰得更快了!
眾所周知,聖上千好萬好,唯獨好一口顏色,偏偏還男女不忌,葷素不限。
彆說家裡有兒子的,便是有女兒的也不敢往宮裡送啊。
誰不知今上後宮三千佳麗,各個才貌雙絕,且不提那最近聖寵的容貴人是何等蓮步生花的絕世美人,便是陛下信重的子難大師也是一等一的樣貌,反正李尚書從未見過有如此樣貌卓絕的和尚。
此時,子難大師念了聲:“南無阿彌佗佛。”
趕走了李義海,雍理更沒了形狀,他丟下玲瓏壺道:“自以為是的老東西。”
子難:“他不過是聽命行事,陛下又何必這樣揶揄他。”
雍理嗤笑:“揶揄他?朕這是送他一份大禮,李義海要是敢把兒子送進宮,朕就敢立李擎為後。”
子難:“……”
雍理想起那幕後指使之人,心中不覺煩躁,起身道:“大師歇息吧,朕去容華宮散散心。”
子難垂眸,應道:“貧僧告退。”
禦前太監趙泉連忙跟上雍理,擺駕去了容華宮。
容華宮如今的主人正是那位蓮步生花的容貴人,這位容貴人最近深得聖寵,陛下三日內必有一日是去看他。
沒錯,是他而非她。
容貴人的出身,連日夜跟在元曜帝身邊的趙泉都不知道。
隻是某一天陛下從宮外回來,身後便跟了這麼位高挑美人。容貴人雖為男身卻生得極其柔美,身段纖細之處,怕是連以瘦為美的大雍女子都及不上。
最最讓人驚歎的是,容貴人柔美之外還有分男子的勁力,柔而不弱,美而不嬌。因冊封貴人時穿了件袍裾繡白蓮的長衫,被雍理誇了句:“蓮步生花,傾國傾城。”
於是宮內宮外都知道了這位舉世無雙的絕世美人。
趙泉也是見過容貴人的,身為雍理第一狗腿,泉總管對容貴人那是心服口服。
長得美就罷了,性情還一等一的好,關鍵還滿腹經綸,聊起天來讓人如沐春風,彆說聖上了,連他這個大字不識幾個的閹人都直呼高級。
難怪聖寵不衰,就這段位,放在群芳薈萃的雍常六宮那也是極為出挑的。
正是晌午,雍理一進容華宮便聞到了一股清涼香氣。
炎炎夏日裡走了一路,饒是雍理這身子也有些貪涼:“在做什麼?”
趙泉知道自家陛下的脾氣,沒有提前通報。
容華宮外飄著月白色的帷幔,在盛午烈日的照耀下竟泛著冰晶般的勁爽光澤,再配上店裡的淡淡香氣,清涼又避暑。
雍理剛掀開帷幔,屋裡的人便跪了一地,為首的男人一身素錦,墨色長發半鋪在身後,沒有繁瑣的墜飾,卻顯出了萬般柔美,雍理扶了他:“無需多禮。”
容清的聲音一如他本人,舒緩沁人:“陛下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