紈絝想著自己是首京一霸,怎能如此被壓一頭,背地裡想堵人,即便搶不回美人,打一頓這冤大頭也好。
結果被子難給收拾了個明明白白。
等後來他知道和自己搶人的是當今聖上後,嚇得半年沒敢出門。
雍理買下妍族人當然不是想要收進後宮,他救他們是為了報恩,又怎能這般胡來?
等彥君h醒了,得知他收了自己的族人,隻怕會一把骨刃刺穿他胸腔。
想到這裡,雍理倒是彎了下嘴角。
旁邊候著的商野冷不丁見他一笑,整個人都呆了呆。
雍理又斂了唇邊笑意:“幫他們去了奴籍,尋個富庶的地方好生安置了。”
商野忙應下:“屬下明白。”說罷領命而去。
因為有了妍族人線索,雍理有了些精神,再加上烏弘朗逐漸在朝上有了話語權,他更覺乾勁滿滿,倒是略微能與沈君兆泰然處之了。
情情愛愛的,總會過去的。
即便是用一生的時間……等他死去,總歸是不會再心悅他了。
也好。
他坐在這王座上,他站在金鑾殿中,哪怕再無少年旖旎,也注定糾纏一生。
比此生再不複見,好得多。
至於下輩子……
雍理不想要下輩子了。
這一個月斷斷續續地尋到許多妍族人,雍理全讓商野好生把人安頓了,希望他們脫離桎梏能好好生活。
誰知又是半個月,他見到了一對熟麵孔。
雍理大發雷霆:“商野!”
商野撲通一聲跪下。
雍理:“朕吩咐你好生安頓他們,就是這般安頓的?”
商野額頭冷汗直下:“屬下……屬下全是按著陛下的章程行事,先給他們去了奴籍,又入戶籍,之後更是親自護送到了江南巡城……”
雍理斂住火氣:“去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商野忙道:“遵旨。”
這一查,雍理心情十萬分複雜,又恨又氣又無可奈何。
商野的確把人都安頓好了,可他們不出兩日又會淪為奴籍,又成為玩物,又入了青樓……
妍族人各個都生得極美,美貌的人本身就是危險的,尤其他們還柔弱無害隻知順從。
最致命的是,他們全都從小被調|教,早就尊嚴全無,稍微有人對他們起了se心,他們就不會拒絕。
更有甚者,自己會主動去勾|引旁人……
雍理這才明白了彥君h的絕望。
最可悲的不是族人深陷囹圄,而是族人毫無自知。
沒了抗爭的意識,沒了生而為人的尊嚴,不懂反抗和拒絕,隻會一次次落進泥潭。
起初雍理不信邪,把他們安置在一起,安排了人去教導他們,從思想層麵改變他們。
然後……
年近六旬,不近女色,一生克己守禮的老儒生死在床上……他旁邊是赤|身luo體,茫然無措的妍族美人。
雍理此時才知安頓妍族是何等棘手之事。
因他身邊美人不斷,又有人彈劾他身為帝王至尊不該流連青樓,不該貪戀這些低賤戲子。
雍理摔了折子:“他們低賤?”
諫臣視死如歸,細數禮家名分,此等賤民如何能得見聖顏……
雍理冷笑:“既如此,那朕就給他們尊貴!”
於是雍皇宮一夜充盈,數十美人同時被冊封,全部收入後宮。
既然誰都安頓不了他們,那他來!
天底下除了沈君兆,誰都彆想引誘他。
他定能教他們如何有尊嚴地活著!
此事一出,朝上軒然大波。
彆說世族大臣,便是追隨雍理的烏弘朗等人也是滿臉不可思議。
雍理無意解釋,隻一句話就堵得所有人都啞口無言:“怎麼,朕連這點私事都做不了主了?”
滿朝文武紛紛出列,祖宗規矩說了一籮筐。
雍理嗤笑:“朕沒立後吧?”
朝臣:“!”
雍理繼續道:“朕也沒封妃吧?”
朝臣:“……”
雍理又道:“或者你們想看朕立後封妃?”
這次連錢老狐狸都出列了:“陛下三思!”
如此一番角逐,君臣之間達成了默契。
立後和封妃不可亂來,美人至多冊封到嬪。
朝臣會妥協,也是想著小皇帝一時起興胡來,再怎麼荒唐也不會繼續收人。
誰知……
雍理根本沒有節製,收人收得肆無忌憚,各個都是絕世美人,各個都是傾國傾城,讓人不禁疑惑――到底是從哪兒尋來的這許多美人?
短短半年,元曜帝的荒yin無度,足以史書留名。
從第一次冊封開始,雍理就一直在盯著沈君兆。
沈君兆沒拒絕也不支持,隻是冷漠地站在一旁,看著朝臣吵鬨不休。
等到大勢已定,他依舊一言不發,仿佛這些小事不值一提,隨便雍理胡鬨。
雍理很想問問他,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
但凡他有一點點難受,他就會把所有一切都告訴他,他也不會計較之前的冷戰,甚至不在乎他心中權力大於他。
他隻是想知道,沈君兆心裡還有沒有一點他。
哪怕一點呢。
隻一點呢。
然而沈君兆表現得太平常了,硬要說有什麼情緒外露,那就是厭惡。
――和滿朝文武一般無二的厭惡。
不是因為雍理收人,而是因為元曜帝荒yin。
雍理覺得自己該死心,該清醒了,卻仍舊沒管住自己:“夏日悶熱,沈相不如陪朕手談幾局。”
君命不可違,沈君兆應了下來。
雍理故意讓人把棋盤擺在了雨幕亭,故意與他單獨留在亭中。
在六州時,夏日對雍理來說比冬日還難熬,但在雍皇宮裡,因有著雨幕亭,他倒是舒坦許多。
畏熱畏寒,冬日有多怕冷,夏日他就有多怕熱。
好在雨幕亭清涼宜人,循環的水幕始終讓亭中的溫度保持在三五月份,是讓雍理最舒服的氣候。
若非晚上涼,他真恨不得日夜睡在此處。
雍理並無對弈之心,他隻是想和沈君兆待一會兒。
話說不出口,情不敢露,也就這般近處看看他,以解相思。
想到日後都要這樣過下去,雍理隻覺滿心酸苦。
怎就這樣了?
怎就無法挽回了?
沈君兆輕聲喚他:“陛下?”
雍理回神,隨便拿了黑子:“讓朕四子。”
沈君兆不置可否道:“陛下請。”
雍理占了四角,又落下天元,心中卻沒丁點勝算:“沈相請。”
沈君兆挽了袖口,白皙的手指捏住白子……
棋子沒落,雍理眼尖地看到他手腕的一圈紅痕。
心驀地一沉,雍理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眶瞬間紅了:“你是不是又折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