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君h每天都在和他說話,說著他們的父母,說他們的母親如何至死不休地尋他,告訴他原來這世間有人始終如一的念著他想著他,原來他的親生母親是那般溫柔慈愛的人。
像先皇後一般,用生命愛著自己的子女。原來他真的是被愛著的。
彥君h也在說著雍理,說他這一個月過得如何了無生趣,說若非她醒來雍理怕已哭死在密室……
沈君兆知道她是故意的。
昏迷兩年之久的彥君h如何會不知道自己的狀態?
有意識,能聽到話,可惜醒不過來。
彥君h故意說給他聽,無非是在告訴他:彆輕生,你走了愛你的人隻會倍加痛苦。
沈君兆無時無刻不想醒來,可他始終無法睜開眼。
昏迷著的狀態很奇妙,似乎每一刻每一息都在平穩過著,又好像眨眼便是一天,眨眼又是一天。
連續三天了,雍理沒來看他。
沈君兆難免心焦。
他不再懷疑雍理會忘了他,他隻擔心他的身體。
若非病重,他怎會不過來?
第四天,來的仍舊隻是子難。
彥君h怕他聽到什麼,故意拉著子難去外頭說話,隱隱約約間,沈君兆似乎聽清了些什麼。
“吃不下藥……”
“撐不住……”
“怕是……”
沈君兆越聽心越涼,他急於睜開眼,卻無論如何都控製不住這副軀體。
雍理的身體他是知道的,多年病痛,心力交瘁,大喜大悲後肯定已經糟蹋得不成樣子。
若他那三年沒有推開他……
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要醒過來,隻要醒過來雍理就沒事了!
又是一天,仍舊隻有子難過來,兩人似乎急得厲害,顧不上避開他了。
子難:“實在不行,便讓容清……”
彥君h:“那樣阿理即便活下來,也隻會一心求死!”
子難:“沈君兆遲遲醒不來,難道我們眼睜睜看著陛下……”
彥君h安撫著子難:“再等等,再等兩天,他們的情意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兆沒了呼吸的時候,阿理隻想隨他而去,此時若是將阿理推給彆人,彆說阿兆醒了受不了,便是阿理自己也受不住這打擊!”
子難:“最多兩天,陛下撐不了那麼久!”
彥君h:“兩天,最多兩天。”語氣的慌張透漏出她心裡沒底。
沈君兆比她還著急!
可究竟如何能睜開眼,究竟如何能讓這死氣沉沉的身體動起來?
沈君兆如同被困在一個迷宮裡,急於出去卻不知道出口在哪兒。
子難又來了。
這次兩人說的話極少。
子難的聲音越發沉悶:“還是沒醒。”
彥君h焦急問:“阿理……”
子難:“陛下高燒昏迷,一整天人事不省。”
彥君h:“……”
子難離開時道:“最後一天了。”
沈君兆的心沉了又沉,他明明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聽得見,為什麼始終睜不開眼。
他不想雍理難過,他不想失去雍理,他不要再和他錯過。
出征一年,離心兩年。
這三年兩載已夠他悔恨終生。
子難又來了。
沈君兆的胸口凝結成薄冰,仿佛一戳就碎。
這麼快嗎,一天時間這麼快就過去了。
彥君h焦慮道:“阿理還好嗎?”
子難沉默著。
彥君h帶了哭腔:“他……終究……還是……”
砰!包裹著沈君兆胸腔的冰塊碎了,堅硬鋒利的冰碴根根刺進他的心臟。
劇痛襲來,恍惚間沈君兆聽到了雍理的聲音――
“朕等你。”
雍理在等他,他一定在等他。
沈君兆強壓著蔓延了全身的麻癢,頂著碎骨之痛,強行睜開眼。
光芒刺入眼中,不適感讓他看不清周遭情況。
驚呼聲響起,彥君h過來扶他。
沈君兆額間青筋分明,俊秀的麵龐蒼白如紙,薄唇更是淡得幾乎透明,四個字像是從喉嚨中擠出來的:“他在哪兒。”
啪嗒,食盒落地。
站在密室外的雍理目瞪口呆。
沈君兆一眼看見他。雍理麵上潮紅,嗓音緊得說不出話:“阿、阿兆……”
沈君兆一把抱住他,想要緊緊抱著,又怕太過用力傷到他:“陛下。”
雍理聲音呆呆的:“你醒了。”
沈君兆感受著懷中人的單薄,心疼得厲害:“對不起。”
雍理眼睛睜得大大的,淚水滾落也察覺不到:“對不起。”
對不起,這麼多年都沒有真正了解你。
對不起,這麼多年都沒有好好愛你。
對不起,沈君兆。
對不起,雍理。
這一次,我會用最好的自己,愛最好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