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嗚咽,紛紛揚揚的大雪在夜中飛蕩。
冷月寒星將女子高挑的身影映照在雪地之中……
顧清歡緩緩走近,神情變得柔和,她纖手微抬,將長空槍挽出巧妙的花架,洋洋灑灑的血滴振落,寒鋒變得纖塵不染。
“主人。”
女子柔聲開口,將長槍與寒玉一並交還,而後便安靜站在趙慶身邊。
小姨麵露笑意,伸手將她額間的血絲抹去……
見到那枚寒玉落入趙慶手中,一眾孫家弟子相互對視無言。
那絕對是一件重寶!
方才那道神異翠雀中的男人已經說過了——近四年來,孫炳豪進境飛速,連跨三境,疑有機緣!
顯而易見,那枚寒玉定然不一般!
不僅是孫炳豪修為飛速提升的緣由,而且也是他能抹殺練氣後期的根本依仗!
隻不過那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也太強了些,盞茶時間未過竟將炳豪一槍挑了……
眾弟子保持著沉默,紛紛將目光投向家主。
孫召麟嘴唇微顫,不知該如何開口……
以他築基中期的修為,對顧清歡的實力感知更為清晰,怕是曾念可在她手中都討不到好處。
然而……這僅僅是一個練氣女修,還是這一行人中地位最低的人!
她叫趙慶主人,應是被圈養在身邊的侍奴,卻有如此強橫的實力。
那另外兩位練氣女子……?
一時間,孫召麟想到那周姓女子此前咄咄逼人的言語,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顯而易見,這位周曉怡與那跟在趙慶身邊的嬌俏女修,實力恐怕更為強橫。
此刻,孫召麟竟覺得極為不真實,什麼時候練氣修士這麼厲害了!?
雖說他孫家四位築基,並不懼怕眼前這一行人。
但……
孫召麟深深看了趙慶一眼,意識到此人必然有極大的來曆,血衣樓在楚國的駐守?
一個商樓的高層竟然如此恐怖嗎?
他又想到那枚翠玉中的男子,雖然不知是何修為,但能將孫家來曆查的如此清楚……
“咳!”
正在跟司禾交流寒玉的趙慶,此刻微微側目。
隻見那位孫家家主整理好了血幡以及孫炳豪的儲物戒,朗聲笑道:“若不是趙道友在此,我孫家四位築基恐怕還真降不下這孽畜!”
趙慶:……
說什麼瘋話呢?四個築基打不過練氣?
他搖頭道:“孫道友說笑了。”
孫召麟沉沉歎息,將手中血幡疊好,低聲道:“我孫家確實來自雷皇州,隻不過是叔伯之輩的舊事了。”
“這幡子是個禍害,那孽障殺人無數,恐怕是與此有關。”
他將手中的血幡與儲物戒遞過,笑道:“道友不妨一幫到底,將這些邪物一並帶走,也免得我孫家再起禍事。”
趙慶:???
他看了一眼孫召麟手中的儲物戒,這不好吧?
“清歡。”
顧清歡鳳眸微抬,笑盈盈的接過儲物戒和血幡,一並收起。
孫召麟眉開眼笑,嘖嘖歎道:“幾位道友放心便是,即便是孫鄭兩家偶有衝突,也不會波及到坊南的幾座商樓。”
曾念可微微頷首,笑道:“那我等再去鄭家一趟,將其中誤會言明。”
去鄭家?
孫召麟大手一揮:“我親自去一趟鄭家說明便好,這寒冬大雪的,再勞煩幾位孫某實在是過意不去。”
趙慶保持著沉默,心說這家夥怎麼變臉比翻書還快?
……
兩炷香後,在孫召麟一路相送之下,趙慶幾人終於到了孫家大門外,乘坐血衣的靈舟化作流光消失在雪夜之中。
另一個方向,有兩位築基修士匆匆禦風而來,見到站在門外的孫召麟,急促道:“大哥,家中出什麼事了!?”
孫召麟緩緩搖頭:“沒事……”
他微微側目,疑惑言語:“老三呢?”
剛剛趕回的兩個男修對視一眼,其中一人沉聲道:“長生劍的那位長老到了咱家靈礦地穴之中,三哥陪在身邊。”
嗯!?
孫召麟瞬間怔在原地,自己家的靈礦本來就是長生劍派劃過來的,現在那位慕容長老又找上門來……
應是與孫炳豪在其中取到的靈礦有關!
他深深凝望那道靈舟消失的方向,心中不由升起些許慶幸。
這個趙慶,家中必然還有修為更高的長輩存在!
“走,咱們去礦中看看。”
旁人猶疑片刻後,緩聲道:“如若長生劍派要收回靈礦,該如何是好?”
孫召麟稍加斟酌:“那就搶鄭家一半?”
……
片刻之後,血衣商樓的靈舟落入坊外莊園,將趙慶幾人送回了家中。
曾念可很識趣的沒有多作停留,言說商樓還有要事,便直接駕馭著靈舟離開了。
後院東廂,偌大的軟塌之側,是極為柔順的獸緞絨毯,幾顆夜明珠被銅鏡照映,使得整個臥房更加光亮。
兩座暖爐偶爾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隔絕了窗外的風雪。
姝月早已趴在了軟塌上,言說著關於孫倩的事……
雖然不知其中具體情況,但早些年她是聽丈夫提起過的。
趙慶剛到丹堂,有極為乖巧的師妹侍奉,他還說當時隻能將計就計……
小姨褪去了靴襪,仔細查看清洗乾淨後的旗幡,不時低語:“這孫倩之事,顯然將清歡惹惱了。”
趙慶沉默良久,緩聲道:“雖說並無太多瓜葛,但……”
“總也算是半場露水情緣,多年之後再見,卻已是一具寒屍。”
周曉怡緩緩點頭,起身坐到床邊,輕柔捏動趙慶額角:“經年風霜,故人凋零,難以避免。”
“仙道浩渺悠長,咱們一路走下去,再回頭恐怕已經是另一場歲月山河……”
趙慶默不作聲。
轉眼間,近十年光景消逝,當年的人與景,已然儘數化作了塵煙消散。
歲月……
長生……
修行……
寂靜溫暖的臥房之中,隻留下一聲歎氣。
·
與此相對的西廂房中,水霧蒸騰彌漫。偌大的浴桶之中,清歡的玲瓏酮體若隱若現。
她將身上的血漬儘數清洗之後,挽起濕漉漉的發絲,精巧玉足跨出浴桶,簡單遮了褻衣便步入了風雪之中。
赤足之下寒雪冰涼,呼嘯的夜風無孔不入,女子緊了緊褻衣,鳳眸掃過這孤寒的雪夜,推開了東廂房門。
眼前的風雪消失,化作了明亮溫暖的臥房,腳下傳來絲絨綢緞的觸感,女子展露笑顏:“主人。”
趙慶笑道:“長空槍你拿去用吧,我再買一柄新的。”
清歡款款邁步,玉足一弓跪倒在男子身邊,倚在軟塌上笑著搖頭:“清歡還是先研習丹草經文。”
小姨美眸扇動,笑看清歡跪在自己腳下,也不覺得有什麼異常之處,還隨手將暖爐招來,置於清歡身邊。
姝月取出了木梳,步下床榻幫她整理濕漉漉的發絲,一家四口圍在一起,寧靜而祥和。
此刻,趙慶取出了那枚寒玉……
“這便是孫炳豪的機緣。”
姝月坐在地上,纖手把玩著清歡的發絲,脆聲開口:“這玉片當時竟然能直接攻殺清歡,應當是有人在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