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溫柔亦同殘酷(2 / 2)

青絲飛蕩星宿搖,舞抵花柳蓮承步。

姝月捧著俏臉,沉浸在清歡的舞姿內,一時間銅架上的駝峰被烤出半抹焦黑。

趙慶眸光微凝,看著火光後的倩影,更覺得幾分朦朧飄逸。

良久過後,耳畔的琴聲漸漸消逝。

姝月脆聲笑道:“可以吃了,再烤便不夠香嫩了。”

顧清歡蓮步輕移,笑盈盈的邁步而回,她赤足踏過火光,纖纖玉手端起通紅的玉碗,伏跪雙手呈遞:“主人,小心燙。”

女子動作行雲流水,如同起床喝水那般輕鬆。

但卻引得小姨美眸微顫,姝月調皮的吐了吐香舌。

原本飛蕩的水袖被靈火灼儘,露出通紅的藕臂,十根纖纖玉指被燙出了傷痕,碗中烈酒蕩漾。

趙慶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都瞬息停滯,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攥住。

算了,這也不是清歡第一次犯病。

他接過玉碗一飲而儘。

烈酒滾燙入喉,極儘灼感,宛若一道火線直入肺腑深處,濃烈的酒香縈繞鼻尖,女子的玉手上隱現血肉。

她明明可以用神識或是靈氣將其取出,亦或是氣血外放也能輕易操控……但偏偏選擇用肢體。

清歡笑盈盈道:“燙嗎?”

趙慶緩緩搖頭,端起另一碗烈酒灌入清歡口中。

渾濁的酒液順著女子玉頸淌下,清歡以藕臂輕抹,笑道:“清歡為主人侍酒。”

趙慶沒有說話,將眼前女子攬入懷中,接過姝月切好的駝峰喂給她吃。

腦海中陰華輕輕震蕩。

司禾笑道:“清歡在調教你。”

趙慶默默回應:“你發現的太晚了……我早就被她馴服了。”

司禾輕疑道:“你什麼時候察覺到的?”

趙慶:……

“很早之前。”

“能怎麼辦呢?自己女人的小心思罷了,隻能默默承受。”

司禾沉默一瞬。

幽幽道:“趙慶你怎麼還不死啊?”

“讓我奪舍你吧,你彆修行了,我替你修!”

趙慶:“那不行,這三個磨人的小妖精手段極為恐怖,還是讓我來承受吧。”

……

啪嗒。

啪嗒。

啪嗒。

黑白棋子錯落,清歡與姝月坐而對弈。

周曉怡枕在男子臂膀上,隻覺得身下的細沙極為溫暖。

漫天飛雪蕩漾,卻又無聲無息的從眼前消逝。

她已然結束了千日築基,隻等明年芒種去往長生劍派了……之後不管有沒有加入血衣樓,都要晉升築基之境。

不過以她如今的修為底蘊,又有趙慶可以暗引含光劍幫忙,可以說失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女子親昵的蹭了蹭趙慶,美眸間流露出些許醉意。

火光升騰,扭曲了四人的身影……

·

壽雲山,寒夜飛雪。

白發少女雙目無神,感受著趙慶的心念與那大漠中的火光,緩緩低下了螓首。

小巧玉足在雪中輕踏,她看著自己的趾尖,幽幽歎息。

世間沒有人知道,她的孤寂從何而來。

幽閉壽雲山也不過是三百年,對於一位山海神靈,也算不得太過難熬。

她渴望自由。

但卻不是趙慶以為的自由。

相較於壽雲山的封印,更讓她無法應對的是另一件事。

她身上有時間的枷鎖,有世間最殘酷的詛咒。

眼前似有火光升騰。

……

一萬八千年前。

山海大荒之東,太阿山。

狂風摧折深林,暴雨如注,然而在暴雨中又有升騰的山火混雜著雷霆。

司幽國與白民國的人都說,那是天罰。

是不是天罰她不知道,但她……便生自那一場山火中。

她是天生地養的異獸。

青丘狐族拒絕了她,她額有雙角,並非狐類。

魚龍國的部族驅逐了她,她沒有人形。

那些年,懵懂無知的小獸輾轉於太阿山周圍,最終被司幽部族所捕。

小獸已然能通人言。

她說明來曆,自己是太阿山火所生……

但招來的卻是囚禁,被當做祭品奉獻給神明。

司幽部族的人都說,她是不詳之獸,是天罰孽物。

應當絞死之後,以獸血書刻圖騰,求天神不再動怒。

然而後來,她卻成為了司幽國的大祭司,庇護著整個司幽部族綿延了萬年之久。

她想要改變那些癡愚之民,故而留在了司幽。

這個曾經要將她絞殺的部族,如今卻是她心心念念之地。

歲月能夠改變一切,那些要殺死她的人,怕是枯骨也已經化作了塵埃。

但她卻長視久生,依舊注視著太阿之山。

當年的恨意早已遺失在歲月之中。

那些仇視之人,那些交好的山魈,那些俯拜的子民……皆儘煙消雲散。

但又有新的山魈誕生,又有新的子民祭拜,又有新的故事填滿了她的心念……

修士所求的長生,在她看來,實則是世間最折磨的懲罰。

漸漸的,她失去了欲望。

失去了喜怒,失去了悲歡情欲。

即便是青影將她抓來了壽雲山,鎮封三百餘年,她也不覺得對方是自己的仇敵。

她沒有仇敵。

隻需要安靜等待,所有的一切都會化作過眼雲煙。

這便是長壽的代價。

她是時間的囚徒,永世無法掙脫。

有一天,她發現了有趣的小男人,一個與自己一般無二,身負青龍刻印之人。

趙慶應當也是異世行客吧?

果然。

可是又能如何呢?

她嘗試撿起自己失去的悲歡,嘗試調動自己的情欲,嘗試讓生命不再那麼枯寂。

這是一個新的世界。

壽雲山外,司禾一步邁出,便是新的故事。

沒有太阿,沒有司幽,沒有神明,也沒有萬年枯寂。

可她心中總有些畏懼……

即便是自己將生機渡給那男人,又能如何?

為他延壽千年,延壽三千年,甚至是將自己的生機儘數傳渡……

可總有一天他會消逝在歲月中。

而自己……或許依舊孤寂。

江山風雨,歲月山河——她從來都是一位看客。

白發少女黛眉輕蹙,嘗試尋找爭風吃醋的感覺,但卻無法在心中掀起一絲漣漪。

即便是男女之間的愛意情絲,她也感受不到一絲一毫。

可是……

“我很努力了啊。”

少女化作小狐,窩在石院牆角,默默蜷起了雪尾。

自己的陰華傳來男子的心念:“為什麼覺得有些悲慟?”

她輕笑道:“你的時間都給她們了,陪我太少,生氣了。”

“話說姝月的屁股也挺翹的,剛剛才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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