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我也不是不能做女紅(2 / 2)

“以前小光頭們都自己縫衣,偶爾去縣南邊的布莊置布,不過現在都會送來我這。”

清歡握著姐姐的手,對趙慶笑道:“姐姐帶著我剛到賀陽的時候,便做過一段時間女紅。”

趙慶輕輕點頭,安靜聽著。

司禾則是在經閣中踱步,時而與李清辭搭話,注意力都放在那些枯黃書冊之上。

經閣中也沒有太多坐的地方,隻有一座偌大的無麵神像佇立。

神像早已破敗,呈盤膝撚動珠串之姿,不過那一掛石珠也早就斷裂了。

乾淨整潔的褥單搭在神像手上,還有美婦換洗的禪服與繡鞋……這也免去了男女之間的尷尬。

畢竟寺裡全是男子,她一個女人也不好將自己的貼身衣物晾曬在外麵。

趙慶目光掃過,與司禾對視一笑。

他甚至已經能夠想象到,菩提一脈的神像,被李清辭用來晾曬褻衣的場景。

美婦盈盈起身,從自己的小臥房內取了一些老茶,為三人衝泡。

褪色的瓷盞被擺放於神像雙腿之上,氤氳的水霧飄蕩,陽光透窗而來,映照出絲絲縷縷的光痕。

司禾瓊鼻輕嗅,而後美眸一凝。

趙慶瞬息感知到她的心念,輕聲道:“這茶倒是不錯。”

顧清歡如今身具九妙藥體,也察覺到了些許異常。

母親取出的老茶……或許是仙道奇珍!

李清辭笑道:“慧廣帶來的,剛到這兒的時候,給送了半斤過來。”

“年前又拿了一罐,約莫有個三五兩。”

“慶你們帶些回鬆山。”

司禾美眸微抬,仰起頭來打量著眼前的這座神像,沉默不語。

她沒有去喝那杯茶。

不過趙慶卻是拿起了茶杯……

輕抿之下,濃鬱的茶香似乎脫離了杯盞,由七竅而入直灌天靈。

明明手中瓷盞滾燙,趙慶卻沒由來的打了個寒戰。

特麼的半斤?

這茶他沒喝過,但是以他如今的眼界來看……半斤的價值可能是他無法想象的財富。

血神峰每年驚蟄小聚,都有極為珍貴的靈茶出現。

這兩年喝的都是傾神,出自紫珠一脈。

飲下之後似有一汪甘泉澆灌在泥丸之中,使得神識更為明澈,感知也更為清晰。

對自身修習的法術兵訣,更容易領會貫通。

而李清辭取出的老茶,其功效甚至還在傾神之上!

功效就是……沒有功效。

至少趙慶還沒有感覺到有什麼用,隻是神識更為舒適了一些,似乎又看到了姝月身穿大紅嫁衣的傍晚。

他突然覺得歲月飛逝,光陰難追。

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不真實。

天道。

神明。

妓子。

丹師。

破敗的神像。

自囚的老僧。

眼前浮現的麵板似乎扭曲變化。

又回到了那個雨後的清晨。

【王姝月】

【相敬如賓】

少女的青絲緊貼在頜下,淋濕的衣衫將嬌軀儘數勾勒,她站在雨中輕笑。

“夫君,你買的靈種都被雨水衝出來了!好多都已經發芽了……等姝月晾一些,還有不少能活過來。”

那些種子……最終都爛了。

耳畔似是有曉怡的輕語,那天她枕在自己肩頭講了很多。

說是她和秀姑娘在畫舫之上等了很久,花燈節人來人往,昌水縣的長街上商販很多,畫舫的光影映照與初融的河流中,配上漂浮的紙燈,很美。

可惜沒有

等到趙慶。

孫倩還挺乖巧的,隻是死了。

紅檸笑起來也沒有多漂亮,可能是看習慣了……不知以後還能不能見到。

眼前的神佛似是化作了人,他悲憫的看著自己。

好像是道信,卻又不像。

寺院裡的味道有些熟悉,是春寺忘息?

遇到司禾的那一天,他在天香樓聽過的曲子又重新浮現,斷斷續續的有些記不清了。

是夜,壽雲山深處。

白發狂舞。

那位清冷的妖神似是與少女漸漸融合,她踏在自己胸口,輕蔑冷笑:“重新認識一下,我是你的主治醫師,司禾。”

嗡!

一幅幅扭曲的光影在眼前交疊重現,不知不覺間一杯苦茶已經飲儘。

神像上的禪衣迎風飄蕩,晨風穿透穿窗柩,賀陽山的秋天還有些冷意。

腦海中傳來司禾的低語:“不是築基修士該喝的東西。”

“凡人能喝,你不能喝,類似於悟道明心的功效,元嬰修士破境用得上。”

趙慶:???

顧清歡緩緩放下茶盞,一雙水眸凝望著趙慶,不知在想些什麼。

唯有李清辭依舊如常,又衝了兩杯笑道:“司禾姑娘不嘗嘗嗎?”

她並沒有修行過,沒有神識,無法體悟這奇珍的精妙。

趙慶內心驚歎。

大佬啊!

這天下行走的手筆,也太大了些,這是一個凡人喝得起的東西?

每年半斤!?

司禾婉拒了李清辭,她是香火演化,不能吃喝。

枯黃的經冊被清風吹拂,嘩嘩的翻動著……

被清掃過的地麵上還有些墨燼,出身灶坊的趙慶自然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是書冊燃燒之後的殘留。

一時間,他有些無言以對。

神佛晾鞋,奇茶當水,經冊作柴……

要不然,我也來做幾天女紅呢,帶著姝月一起來縫衣服。

司禾的話語在耳畔響起。

“她已經在修行了,卻不自知。”

“隻不過與尋常修士還有些區彆,菩提一脈的路有些奇特。”

“有些像話本裡的證心明道,一夜飛升。”

“雖說不至於這般誇張,但對境界的提升大有裨益,完全摒棄了靈根的效用。”

“有些好奇……沒有靈根的話,其後如何凝氣入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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