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即便是以往對神刀極為敵視的洛纖凝,靈動的美眸中也失去了神采。
難怪師尊讓自己前往司幽出力……楚國,真的要變天了。
白發少女的笑顏依舊單純,沉浮在趙慶心神之中,她纖手中把玩著柳葉,白皙精致的玉足與腳踝交疊著,晃呀晃呀……
趙慶深深呼吸,良久之後才回過神來。
他此刻清晰的認識到……
司禾,真的不隻是神。
她更是妖!
性情乖僻。
暴虐嗜殺。
不是尋常話本中那些變幻成美人引誘書生的妖媚娘子,也不是占山為王驅使小獸的山精野怪。
她通曉善惡陰陽,而又不尊善惡陰陽。
明悟真念與虛妄,但卻穿行其間。
是噙著柳葉悠閒聽曲兒的少女。
是獨倚壽雲山那個落寞孤涼的神明。
也是動輒血屠千裡生靈的大妖……
“怕了?”司禾輕笑道。
趙慶重振精神:“手很黑,我喜歡。”
事實上,前幾年司禾一握抹殺孫家殘嬰之時,趙慶就已經察覺到了司禾骨子裡的妖性。
但如今見到眼前的血海汪洋,卻又是另一種觀感。
他笑著回應白發少女:“至少這樣不會有人來找咱家報仇。”
“他們無不無辜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也想活著啊……”
·
距此八萬裡之遙,離國大漠儘處。
狂風卷動著沙塵,遮雲蔽日,悠悠大漠,一望了無痕。
在這曠古荒涼的塵土之中,隱約間有烈馬的嘶鳴遠遠傳徹著。
整個世界蒼涼而又磅礴……
丹影堡。
乃是紫珠樓於離國布道之地,與楚國的丹霞宗一般無二,程不疑的生母便在此地留駐修行。
奇峻的崖穀之中,磅礴濃鬱的靈氣倒灌而來。
片刻之後又逸散而去,如同呼吸一般……
荒穀最深處,於陣眼之上打坐的白衣男子驀的睜開了雙眸!
其周身靈氣內斂,全然看不出是一位修行者。
程嶽神色平淡,邁步之間踏於虛空,身形瞬息於原地消失不見。
下一刻,已然出現在了山崖之巔!
不知不覺間,白衣男子露出了一絲笑意。
五色元嬰果真神妙,初入元嬰便可輕易施展傳渡之法,堪稱半仙根基!
他靜立於山崖之上,任由狂風鼓蕩著長發與衣袍,轟轟作響。
今日,我程嶽躋身陸地神仙之境!
也該出關了……
修行界中,元嬰境界又稱陸地神仙之境,能夠施展傳渡妙法……已然是諸多修行者畢生的追求。
而元嬰之上,則又是全然不同的風景,元神遊朔太虛,煉山河於掌心,身合大道,睥睨歲月——稱之為天上人間。
白衣男子一步邁出,撤去了籠罩此地的陣法。
“胭兒,我結嬰了!”
程嶽見到守在穀外的師妹,不由興致更高了幾分。
俞胭微微頷首,明豔的容顏上也浮現出一抹喜色。
“不疑呢?”
女子稍加斟酌:“不疑去年回了楚國南澤。”
“陸青死了。”
程嶽剛要開口,卻突然愣在了原地。
“誰?”
“陸青。”
“死在了蘭慶集秘境?”
俞胭上下打量師兄的詫異神色,輕歎道:“死在了東海神刀嶼。”
程嶽:???
他難以置信道:“陳道友殺的?”
女子麵露無奈,心說師兄真傻……
“不是陳長生殺的,是壽雲山上的人。”
“他們已經在堡中等你多日了,我知你這次閉關極為關鍵,一直守在此地相候。”
聽了師妹的言語,程嶽依舊有些不知所措。
壽雲山上的人?
他們在等我?
我不是才閉關兩年嗎……難道是出了差錯!?
“誰找我?”
……
半個時辰之後。
丹影堡,煙雲殿。
一眾元嬰金丹落座,皆是玉京弟子。
陳長生、白婉秋、秦楚欣、劉子敬……皆儘在列。
“你在丹霞之時,難道不知壽雲山中有一位煉虛大修!?”陳長生現在看程嶽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塊兒木頭。
程嶽:……
他已然得知了壽雲山司幽娘娘之事,此刻麵露回憶之色:“似乎……”
“或許……”
目光掃過眼前十多位玉京修士,程嶽有些尷尬:“隱有所覺!”
“壽雲山上生機本就濃鬱,當年我與師妹探查之後,才選在那裡開宗立派。”
“隻不過癸卯年以來,壽雲山上的動靜越來越多。”
“起初我並未在意,直至見到那一縷毛發,才恍然察覺到壽雲山上恐有大妖,便就此將丹霞遷往了南澤。”
大妖!?
毛發!?
眾人瞬間打起了精神,程嶽這邊果然有線索!
陳長生傾身低語:“何種毛發?取出一觀!”
程嶽眉頭漸漸皺起,回望陳長生迫切的目光,回應道:“燒了。”
眼見諸多修士麵色微沉,他急忙補充道:“並無太過奇異之處。”
“隻是一絲白色毛發,其上有生機逸散,此種境況與那株枯桃有些類似,我便猜測有一尊大妖隱沒於壽雲之山。”
白色毛發……
劉子敬點頭開口:“應是娘娘的發絲無疑了。”
“程道友,娘娘並非妖修,切莫胡亂猜測。”
程嶽目光呆滯,察覺到了劉子敬對於那位娘娘……好像很是親近?
陳長生劍眸微凝,不動聲色道:“賀陽山上,曾有一位七百年前的菩提行走,諸位可知曉?”
江元大大咧咧倚靠在絲柔獸毯上,聽聞娘娘並非妖修之後,他便也沒有那麼好奇了。
此刻虎目微闔,傳出粗獷嗓音:“道信前輩。”
“修菩提香火之道,曾於紅塔山練就琉璃心脈,在菩提諸代行走之中,也稱得上是赫赫有名。”
“這位娘娘與道信前輩有關?”
陳長生點頭道:“不瞞諸位,纖凝如今便在壽雲山,這枚傳訊玉……”
霎時間,一道道目光鎖定在了陳長生手中。
那枚看似尋常的傳訊玉,牽動了永寧州諸多玉京修士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