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顏之上妖異的蓮印閃爍流光,輕笑道:“這麼快就回來了?”
“還要多久?”
紅檸詫異反問,又道:“隻是碰了個麵。”
“我還以為你會陪在他們那邊。”
“骨姐姐~”
“嗯!?”
紅檸嬉笑哀求:“幫煉一對情蠱玩玩?”
清嬈黛眉微蹙,揶揄道:“你不是很自信嘛?”
紅檸輕盈邁步,到了女子身前伏在她香肩之上輕笑:“還不是手到擒來?”
“隻是身上沒什麼有趣的物件了,想留點玩意兒以後逗他。”
女子微微頷首,這倒也是,紅檸最愛嬉鬨了。
她淺笑嫣然:“有他的精血嗎?”
“自然~”
紅檸輕仰皓腕,逼出自己一滴精血在半空漂浮,而後香舌輕吐,又有一滴鮮血飄蕩而出。
“舌尖上最精純的一滴至陽精血,夠嗎?”
她像是得勝歸來的將軍一般,滿是挑釁的笑看女子。
清嬈神情微滯,滿腦子疑惑,幽幽低語道:“偷來的?”
“嗯!”
“不行嗎?”
“……”
女子無言以對,隨意接過兩道精血,肩上蠱蝶輕輕振翅,一抹精純的靈力開始纏繞流轉……煉化著情蠱。
她似是又想起了什麼,囑咐道:“接受白玉傳承的女子,之後還要與我見麵才行。”
“否則空有傳承,卻不通曉巫蠱神韻……”
“你這麼惦記他,為何不隨我轉修白玉,以自身彩蝶化作同心之蠱,同心同念豈不更好?”
“同心同念?”
紅檸不屑一笑:“心意相通有什麼好的,一點趣味都沒有。”
“兩個人互相捉弄嬉鬨才顯得情欲綿綿。”
清嬈稍加回味,覺得好像也有幾分道理。
她隨口問道:“你怎麼就惦記著人家不放?水月其實也不錯,豈不比他更有趣些?”
“況且他還主動邀你成侶。”
水月?
紅檸調笑道:“我早就跟趙慶睡過了,水月那麼多妻妾,我甚至怕他忘記我姓什麼叫什麼。”
“哦?”
女子輕輕挑眉,饒有興趣:“我記得咱們初見之時,你與趙慶還不似那般親密吧?”
紅檸微微抿唇,隨意撲身躺倒在清嬈的香榻之上。
“就是摸不著才覺得稀罕嘛。”
“你什麼樣的道侶尋不得,怎麼就偏偏稀罕這姓趙的?”
我稀罕他妻妾多!稀罕他腦子蠢!
紅檸暗罵自己兩句。
輕笑道:“最初隻是嬉鬨取樂,覺得有趣便生了情愫,男女之間哪有那麼多東西。”
“不過他還不錯。”
“能哭能笑的至少是個人,他若是不把柳褪給妻子,我也不會再來見他。”
清嬈美眸扇動,纖手輕揮拋出了兩滴暗青色晶玉:“思襯好了再玩。”
“彆自己也跟著後悔了。”
“梁卿躲在城裡這麼久了,你到底什麼時候動手?”
“我還有事要回骨州……”
紅檸微微抿唇,在香榻之上輕盈翻身,再次嬉笑著哀求:“一個月!”
“一個月之內,我一定帶他們查到梁卿的位置。”
清嬈:??
她滿是不解,鄙夷冷
笑:“你難道就不能殺了梁卿之後,再去跟男人訴衷情!?”
“那不行~”
“得讓我郎君自己查到自己殺,才好消他心頭之恨。”
聽聞此言,女子黛眉一顫,隻覺得自己跟紅檸沒什麼好溝通的……完全不可理喻。
“骨姐姐。”
“冥殤有什麼好玩的去處嗎?”
清嬈氣的臉上蓮印直映流光,沒好氣道:“聖幽獄!”
“你倆一起死在裡麵算了!”
紅檸幽怨看了清嬈一眼,輕輕吹氣鼓起香腮……活像個小女孩兒。
……
永寧州,大楚壽雲山。
桃柳漫山遍野,在這初夏時節顯得生機盎然。
狹小的丹室之中,司禾化作了小狐窩在清歡懷裡,陪著姝月一起看回放。
是之前小姨要求的……趙慶與紅檸之間的回放。
此刻趙慶還在跟曉怡講述紅檸的事,她們剛好有時間一起再看看。
畢竟清歡可是很自信的說了,紅檸一直都對趙慶很用心……
然而……
當她們回望過往歲月之時,卻變得皆儘沉默無聲。
七年之前,芒種雨季。
長生劍派後山竹林,趙慶即將跟隨劉子敬離開之時,有一位身著鵝黃紗衣的明豔女子攔在了他的身前。
她笑靨如花,一雙水眸中微微蕩著漣漪,纖手輕攏紗袖,握著一枚傳訊玉……遞到了身前。
“我以後可能會去鬆山郡,若有機會也可共探修行……”
自此而起,姝月的眸光漸漸變得暗淡。
·
鬆山坊秋日的清晨,薄霧微籠。
紅檸挽著清歡的藕臂,一雙清澈眸子中滿是新奇,四處張望著笑歎:“沈墨弄的這宅子倒是不錯……不帶我轉轉?”
·
石亭之中,熱氣騰騰的清粥與油餅上桌。
一男五女六人圍在桌案上。
除卻他們一家之外,還有紅檸與曾念可。
那位美婦當時顯得極為拘謹,反倒是紅檸輕鬆寫意,像是家裡的女主人一般有說有笑。
她將螓首埋入了粥碗,盈盈笑道:“倒是許久沒有吃過早飯了,以後說不定會多來你家蹭飯。”
·
秋夜,寒月如霜。
石亭之畔,觀景的山石之下,清歡種下那株芝草繁茂生長著,與周遭枯黃的落葉顯得格格不入。
清池之中的魚龍珠泛著幽暗光芒,一尾尾遊魚追逐幽光,卻不知那隻是水中倒影。
姝月與小姨在一旁的演武場上坐而對弈。
顧清歡臉上帶著恬靜笑容,靜靜倚在主人懷中。
在他們一家四口身側——
夜風徐徐吹動那一抹紗衣,琴聲嫋嫋如流水……
紅檸咬唇輕笑著,纖纖玉指拂過琴弦,撥儘風月蕩漾。
那是一曲……水雲遊。
·
春去秋來又一年。
天水郡,賀陽山。
雲霧繚繞,顧清歡遠遠望著那處白馬寺,一雙鳳眸溢出了晶瑩淚珠。
趙慶手中的靈玉之上,蕩起微弱靈韻。
“不在鬆山嗎?”
“劉道友讓我給你帶了一具傀儡回來,到鬆山之後尋我。”
·
暮春,清晨。
鬆山坊的石亭之下。
一具身著素白衣裙的傀儡便擺放在石案上……她有著白皙的藕臂,以及緊俏豐潤的身段,三千青絲隨風而蕩。
女子笑吟吟的坐在一旁,翦水秋瞳不經意間掃過趙慶。
“與我相比如何?”
她輕笑詢問。
有人應答:“比你身段豐潤不少。”
……是孔陽。
·
三麵環山的幽穀之中。
一麵麵直入雲霄的高聳崖壁綿延而出,其上生有蔥鬱的藤植與雜草。
鸞鳥振翅騰躍高天之上,穿行雲霧之間。
風聲無儘,山巒漸遠,那些巍峨的崖壁顯得極為渺小。
孔陽神情落寞,目光在紅檸身上停留。
紅檸輕笑著將自己的纖纖玉手遞給了趙慶……
她手中所持握的絲帶,緊緊係在自己柳腰之間。
輕靈笑語回蕩耳畔:“帶你放個飛鳶?”
·
截雲劍壁之下。
清風蕩起塵埃,枯黃的雜草依舊如故,但天空的雲霞好似在緩緩退散。
一道遮天蔽日的劍鋒出現,將漫天雲霞儘數推開,緩緩沉落……百丈,千丈,萬丈!
直到天空再也不見分毫顏色,儘數被巨劍遮掩。
趙慶在幫著司禾感悟截雲劍意,極儘神識之力與火澤睽術,泥丸宮遭受反噬……
眼前的世界一片昏暗,隱隱失去意識。
向後跌倒之時,一條絲帶扯動了枯枝,有人飛身撲在了他的身後攙扶。
一架靈琴瞬息出現,崩碎的香露濺落,濕潤
了枯草。
·
枯黃的崖穀之間。
趙慶漫步目的邁步,想著怎麼避開跟在身側的紅檸。
紅檸輕咬唇瓣,微微傾身攀上他的肩頭,在耳邊呢喃輕語:“我這人散漫慣了,閒時回了鬆山,有一段露水情緣也並非不可。”
·
嶺西七殺殿後山,深夜。
月色在寂靜的山林之間流轉,灑下無聲幽怨。
沈墨與孔陽滿臉驚駭。
金嫣兒肩頭站著一隻小巧青雀,她纖手掐腰憤憤不平。
紅檸一雙美眸之中滿是朦朧水霧,她神情複雜,站著人群之中看著趙慶。
聽著耳邊紛亂的爭吵。
她輕仰螓首緩緩合上了眸子,罕見的重複著言語:“都說了是幻境,是幻境,是幻境。”
而後換來了嬌俏女子的一句怒罵。
“小賤人,廢話真多!”
·
杏黃靈舟在高天之上穿行,激蕩著流雲逸散。
有人站在趙慶身邊,將額前發絲緩緩梳理在而後,露出白皙絕美的側顏。
一雙翦水秋瞳之中滿是促狹。
“你欠了我一道香露而已,拿你打趣,莫不是當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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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幕又一幕歲月剪影,在顧清歡眼前緩緩流淌著。
“我也不是什麼處子之身,這次算賞你的。”
“我天香女子便比他們弱嗎?”
“此曲陽關儘,天香一脈除卻修行所用琴曲,傳承之中還有諸多曲譜,閒來無事偶爾吹奏。”
“你有沒有想我?”
“紅檸怕你自己死在冥殤州,托我們跟著你。”
“小郎君~”
“花言巧語!”
……
截雲崖下。
一眾玉京弟子紛紛上前參悟,紅檸緩緩收起了木琴……
趙慶斟酌開口:“這座崖壁上的劍痕不適合我,我往回尋去看看。”
他要獨自返回三百裡劍陣。
但……
有一抹輕紗緊緊跟隨。
她輕聲道:“我同你一起。”
穹川澗南。
風雪飄搖,靜室之中滿是散落的玉簡。
女子抬起纖手梳理耳畔青絲,輕笑接過了印璽,緩緩扣向了自己白皙絕美的側臉……
在瓊鼻與唇角之側,留下了觸目驚心的朱紅紋印。
……
“你若是喜歡,我陪著你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