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
劉子敬駕馭著數千丈的浩瀚玉舟,經由修遠雪川返回永寧。
他並沒有將趙慶帶回去,也不怕無法對血神峰交差,畢竟傳說中的血衣五師姐都出現了,趙慶的去留恐怕連他自己都無法決定。
也不用再前往血神峰言語分毫,龐振身為永寧第五血子,而張瑾一乃是第五行走,他們顯然是認識的。
即便互不相識,也曾於潛龍之淵碰過麵……準確的說,龐振當年是張師姐的手下敗將。
想來,龐師兄現在已經接到了血衣樓的傳訊。
洛纖凝與孔陽等人,隨意在這道玉舟靈寶之上遊逛著,言語交談之間滿是唏噓。
來時一行八人,如今返回卻隻剩下了六個。
趙慶依舊昏沉未醒,曉怡陪在身邊照看著……
得見那位張師姐的超凡手段與魄力,洛纖凝不由心馳神往。
似乎那墨灰色澤滿是口袋的衣裝,在她看來都華美非常,微微彎曲的帽簷……更是將張師姐的眉眼勾勒的淋漓儘致。
至於那破冰躍海的龍鯨,毀天滅地的箭簇,同樣讓她滿心憧憬。
也不知站在龍鯨身上遨遊天地,是何等的暢快?
沒由來的,洛纖凝竟然有些羨慕沈墨了。
血衣弟子似乎是比九劍……好一些?
即便晝夜交替輪轉,但站在血衣樓前的那道倩影,依舊不時浮現在洛纖凝腦海之中。
不需要任何繁雜理由,隻是一句皇甫先打的血衣樓,便抵得上千言萬語。
英姿勃勃,氣場十足。
一個眼神一聲哼鳴,都是那麼的自信且冷峻,但卻又不乏女子的嬌媚溫柔。
洛纖凝此生第一次發覺,原來女子能比男人更加俊逸倜儻……
張師姐的怪異衣裝與靈寶,也不知是哪一州的風俗。
她輕聲疑惑道:“天下行走,這天下……究竟有多大?”
孔陽默不作聲,沒有回答。
作為一個翠鴛弟子,連他都沒有聽聞過那般怪異的靈寶。
或許……在翠鴛至寶水嶺注中,能夠找到答案吧?
·
冥殤,景國。
一望無際的深邃汪洋掀起了怒浪,陽光穿透雲層灑落光輝,世人第一次窺見了無儘冰原之下的奇異光景。
未曾融化的冰層在海水中顯得分外晶瑩,倒懸的冰山在陽光下絢麗奪目,不知名的魚群散發著幽綠色澤的微光……風雪落下掀起漣漪,如夢似幻。
龍鯨的脊背寬實且平穩,立於其上感覺不到任何的顛簸。
甚至讓人覺得這並不是一頭暢遊深海的巨鯨,反倒像是一座能夠移動的城池。
遙望遠空,龍鯨頭頂氣孔噴出的巨浪被狂風卷動,在霞光映照之下顯得美輪美奐。
小姨緩緩收回目光,壓下了心中的驚歎。
此刻,浩無邊際的鯨背之上,隻剩下了四人。
依舊昏睡的趙慶、靜心救治他的清嬈、以及守在一側的小姨和紅檸。
至於姬夢與水月兩位行走,得見張瑾一沒有更多的吩咐,自然是趕緊告辭離開了冥殤,一刻都不想多待。
即便是張師姐邀請他們前往龍鯨上做客,他們也表示還有要緊的事要趕往他處,根本不想多看一眼那頭恐怖的化神妖獸。
那可是化神境界的鯨妖啊!
不說化作人形同樣是一位鳳皇前輩,單單是那世所罕見的龍鯨血脈,得天獨厚的萬丈神軀,都能使得尋常化神心驚膽戰。
“這龍鯨體內另有乾坤,張師姐應該是在其中歇息。”紅檸暗地裡對小姨傳音,轉述清嬈剛剛跟她說過的悄悄話。
小姨默不作聲的點頭,沒有回應。
這鯨妖的浩瀚身軀,已然刷新了她對於妖獸的認知。
雖說司禾也是化神境界,甚至可能比這龍鯨更強一些,但實在是她那嬌小絨滑的獸軀,讓人提不起絲毫恐懼之心。
即便是化作人形,大多時間也都是乖巧少女的姿態,一顰一笑都沒有絲毫的威勢散發,反倒更像是個懵懂無知,喜愛玩鬨的孩子。
清嬈安靜的盤坐在趙慶身前,一股獨特而奇異的清香彌漫。
隨著她催使著自己的蠱蝶不斷往返趙慶的眉心,一朵又一朵青翠欲滴的花苞浮現,被紅檸小心翼翼的摘下,暫時收在儲物戒中。
這些花苞不是他物,正是趙慶修行至今,體內所有的精華與靈韻。
白玉巫蠱與天香同為輔修一脈,但其手段顯然更加激烈奇詭……
當年苗家故地一行,死去十數年的苗應林,都能被這位白玉行走汲取體內留存的五氣精華,轉而用來蘊養自身。
更不用說如今趙慶還是個活人,將他體內那股磅礴的元嬰偉力凝萃汲取,而後重新梳理……對於清嬈來說並不算什麼難事。
麵對梁卿死後的反撲,浩瀚元嬰自毀之下,趙慶的經絡與肌體皆儘被撕裂,道基作為築基修士的根本,自然也沒有逃過這一劫。
正常情況下,即便是張瑾一親自出手,也隻能壓製那道元嬰自毀的波動,使
其對趙慶的殺傷有所減小。
但清嬈出手則全然不同。
作為白玉行走,她有的是手段在趙慶身死之前,將他體內肆意毀滅的元嬰偉力汲取。
雖說那是動輒毀人根基性命的斷腸藥,但同樣也是一位九劍劍首畢生的元嬰精華,如若能夠妥善處置,對趙慶來說也是一份莫大的機緣。
清嬈要做的很簡單。
把趙慶當做自己的爐鼎,將他體內所有的修為精華皆儘汲取,化作一枚枚巫蠱奇藥,之後由紅檸出手幫他蘊養泥丸宮,待到經絡恢複完好之後,再將這些巫蠱奇藥還給趙慶。
梁卿的元嬰本就與他融為一體,其中所殘存的精氣由他來吸收也不會損耗太多,同時也能彌補一些他本身的修為損失。
那隻斑斕蠱蝶似乎失去了實體,轉而沉入趙慶泥丸之中。
帶出了一枚頗為虛幻的神識小爐,化作了一株含苞待放的奇花,被紅檸輕柔摘下。
清嬈一邊動作著,一邊自語道:“他神識所修應是離煙一脈的煉神經,隻不過被抹去了大多數要意……”
“梁卿的魂槍穿心過脈,本該將他直接絞殺,隻是他龍脊附近有玄心藤的藥力殘留,及時彌補了傷勢……”
“玄心藤?”紅檸麵露疑惑,以他對趙慶的了解,趙慶似乎並沒有使用過什麼奇異的心藤。
清嬈轉而看向小姨,從自己的靈戒中取出了一枝狀若枯骨的藤蔓,顯得極為乾癟枯敗。
“此物,玄心藤,紫珠一脈極為珍貴的藥植。”
“煉丹化蠱使用之後,藥力充盈龍脊,上通玉枕,下徹尾閭,中透心骨。”
“外可拈攝天地靈陽之氣,內能救護一身立命之寶。”
周曉怡凝重點頭,這種枯藤她見過。
趙慶當年從丹塔帶出來過一枝,當時隻知能夠救護心脈,便自行琢磨了一種丹藥分作四份……不僅是他服食過,自己和姝月還有清歡也同樣服食過。
紅檸水眸輕輕扇動,看著清嬈的本命蠱蝶入了趙慶的丹田,輕聲問詢道:“他的道基還能保住嗎?”
“不能。”
清嬈直接搖頭,一雙眸子仔細凝望,探出神識認真感知著趙慶體內的靈力,輕歎道:“也是紫珠一脈的築基手段。”
此刻,趙慶周身的靈力瘋狂流逝,化作了一枝枯敗的墨色小花,被清嬈隨手丟棄。
下一瞬,那股浩瀚的元嬰偉力流轉不定,惹得大地都開始顫動。
不是大地在動,而是她們腳下的龍鯨感知到了這股珍貴的元嬰精華。
清嬈似乎有些吃力,層雲之上開始有星力垂落,即便是她的修為……也需要借助行走權柄,才能徹底煉化梁卿留下的元嬰精華。
幽邃的海麵上起了風浪,雪川之下有龐然大物飛撲而來,但卻又被龍鯨輕微的鳴叫聲嗬退。
磅礴的威壓緩緩消散,清嬈神情微動,抬頭握住了自己的蠱蝶,而後攤開了纖手。
在她手心,一顆散發著七彩流光的寶樹瘋狂生長,不過片刻便達到了一丈之高!
紅檸明豔的水眸中滿是驚喜,暗地裡對小姨傳音道:“不用擔心,梁卿留下的精華足以彌補趙慶的修為。”
“當年清嬈汲取苗應林的五氣精華,也不過是巴掌大的小花,便能使得趙慶躍升築基二層。”
“如今有這一丈之高的寶樹,恐怕使得他直接凝聚金丹都是輕而易舉!”
清嬈緩緩托起了身前的七色寶樹,幽幽自語道:“九劍的九靈劍嬰,當年已經被梁卿積累到了七轉,可惜了他一身修為……”
饒是以她天下行走的位格,都覺得十分可惜。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梁卿來奪舍趙慶,與他爭奪身體……屬實是趙慶高攀了。
即便他的命魂被龍影攀附纏繞,但這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實質作用,在血衣一脈中,象征意義更多一些。
反觀梁卿,雖說如今修為不複。
可他當年也是九劍聖地的劍首,其地位等同於一州元嬰血子乃至更高,所能接觸到的奇珍機緣也頗為不凡,遠不是趙慶的修為根底所能匹配的。
畢竟很長一段時間,趙慶都是靠嗑藥強行提升修為,即便是踏足築基中期,也是借助了一枚百破丹才達到。
清嬈纖手虛托七色寶樹,轉而看向小姨和紅檸,問詢道:“如若將這元嬰精華留給趙慶,足以使得他一年之內達到金丹中期的境界,但卻隻是尋常道基,尋常金丹。”
“如若摒棄金丹修為,隻是依憑此物凝聚道基,或許能擁有世所罕見的底蘊也說不定。”
女子輕挑煙眉,將選擇權交給紅檸和周曉怡。
即便是她,也沒有嘗試過汲取一位九劍劍首的元嬰精華。
用七轉的九靈劍嬰來凝聚道基,已經不能說是大材小用了……簡直是暴殄天物!
元嬰修士是什麼質量的靈力?
築基修士是什麼質量的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