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清歡年歲(三)(1 / 2)

天水,祝靈碼頭。

快雪時晴,寒風漸歇,霽無瑕。

洶湧的瀾江浩浩湯湯,堤岸上依舊是白茫茫的雪色。

又是一年春將近,碼頭上來往的商客販夫熙熙攘攘。

漢子們大多穿了厚厚的棉衣,三三兩兩低聲說著閒話,排著隊在客棧外打酒準備上船。

也有早遊的官貴公子帶著女眷家丁,在偌大的舫船上圍爐賞雪,幾位少女活潑靚麗,穿著銀亮貂裘……言笑間呼出的白霧在江麵上飄散。

“聽郡裡的大人們說,開春後不會再收丁口兒錢了!”

“哦?改為秋征?”

“誒呀,不是……”

“是以後都不會再征丁稅了!”

“傳言都說朝廷的杜司徒得病了,發了大願免賦天下,想要請神明醫診……”

“呸!”

“估計是什麼要命的消渴病,仙師也救不了。”

“你且等春風一到,看看那些威武老爺們會不會去家裡敲門……”

“彆說了!”

……

駿馬踏雪而來,引來諸多疑惑畏懼的目光。

男子劍眉星目,豐神如玉,騎著高頭大馬沿堤岸而過。

他穿了極為輕便的對襟墨袖衫,披發垂肩並未修整,策馬遊晨,觀江踏雪,愜意斐然。

一手隨意握了鬆散的韁繩,一手輕擁著懷中的美嬌娥,時而動手逗弄美人兒臉頰,美人兒便會折動無骨小腰,仰身曲頸與他對笑,視前路斷堤如同無物。

女子生的也分外秀美,肌如凝脂勝過美玉,淺眉嬌唇惹人憐惜。

肩發散亂,垂落的烏濃膩在鎖骨頸上,鳳眸含笑,欺出兩渦溫靄的流波……未施粉黛,便已是麵若桃花。

彆的不提,單是看這兩人的輕便裝束,便知其是遊凡的修仙客。

趙慶沒有理會些許目光。

自顧自的攬緊了懷中一捧豐腴:“丁稅呢?”

“也不曾繳過。”

“幼時在交萍居無定所,後來在賀陽姐姐又沒田地,無籍之人也沒有差役尋去征稅。”清歡笑的分外明豔。

她側身極為彆扭的倚在馬背上,若是沒有主人拖著身子,她頃刻便會摔下馬去,一頭栽入洶湧的大江之中。

趙慶輕輕點頭,隻覺得懷中抱攬的嬌軀,像是沒有筋骨沒有思想的傀儡一般。

清歡笑起來與任何人都不同,似假還真,眉眼一彎笑盈盈的直直惹人心疼。

“貂裘絨衣呢?”趙慶目光掃過船坊之上,那些圍爐的靚麗少女。

清歡也跟隨主人的目光看去,輕柔笑道:“不曾穿過……這種衣物很少見,在布莊也尋不見的。”

趙慶望著那些少女身上的毛茸茸的貂衣,也露出了幾分笑意。

他低聲念叨:“姝月應該也沒穿過,我也沒穿過……”

“你想穿嗎?”

清歡眸光輕顫,柳腰輕挺便仰起了身子,她纖柔玉腿劃出使人心驚的弧線,橫跨馬背之上主人對騎。

粉唇輕抿與主人眸光雙映,沉寂一瞬後柔聲問道:“主人想看清歡穿嗎?”

“想啊,晚點到了郡城帶你去買。”

顧清歡鳳眸遙望熙熙攘攘的碼頭,輕聲道:“那清歡想穿狐裘,夜深人靜時,伏在主人腳下也是一隻嬌俏的小獸。”

趙慶抬指理過清歡頸間的發絲,而後單手捧著嬌柔臉頰,靜靜打量她雙眸間深蘊的一抹靈動:“隻有咱們兩人,夜深人靜時為何伏跪,不是應該為主人暖被窩?”

清歡笑吟吟的應著:“主人想讓奴兒暖身,奴兒便暖,看著奴兒厭煩,奴兒便枯跪一側靜候。”

趙慶扯動女子肩發與她對望,嘴上笑罵道:“你再這樣,我就把你丟進江裡。”

“那清歡便自沉於江下,待主人去接。”

“若是飲江溺亡,來生還做主人的奴兒。”清歡眸光炙熱,窩在主人懷中含笑輕語。

趙慶被撩的心神蕩漾,氣血止不住的翻湧,但卻又感覺有些無奈。

這小蹄子她是真的瘋,而且顯然是故意這樣的。

不過也比平時憋著啥也不說好……

“姐姐說你是頭倔驢。”他攬緊了懷中的纖柔楚腰。

清歡輕輕闔眸,傾身癱入主人懷中,藕臂緊緊環擁,粉唇輕啟似是囈語:“主人覺得清歡是什麼?”

趙慶扯動韁繩,駕馬行過江邊的淺灘。

他輕撫貼在胸膛上的螓首青絲,稍加沉吟後又托起清歡的麵頰細細打量。

滿是柔情的眸光如一汪暖潭,眉眼間又掛著淺笑,似是在靜靜等待主人的評價。

“我現在看你,卻覺得你像是一匹烈馬。”趙慶輕笑言道。

清歡鼻息輕盈,臉上笑意更盛。

“那主人和姐姐對清歡的看法,似乎一致。”

趙慶深以為然的點頭。

這一點他和姐姐的觀點相差不大。

他輕笑講述道:“在城中見客時,又見到了那鳳皇

的妖女。”

“她本身是一匹金玉奴,大家私底下都叫她小烈馬,其人性情倒也直率,不過脾氣很暴躁。”

“但我總覺得,你比那馬兒太烈多了。”

清歡望著主人輕柔笑著,本命蠱蝶一閃而逝,掠過了係在馬首之上的韁繩……

兩人身下的駿馬瞬時一驚,激昂嘶鳴奔向鄉野深林之中。

趙慶趕忙攬緊了清歡,耳畔呼嘯的風聲掩不住烈馬的嘶鳴。

顧清歡與主人交頸相擁,肩發被寒風肆意蹂躪著,她纖手持握韁繩的另一端,輕柔在他耳邊廝磨低語:“清歡本就是主人的烈馬……”

“肩發難以持握便頸係韁繩,清歡願做主人的坐騎,隨著主人在冰雪中馳騁。”

趙慶:??

他眼看馬兒沒了韁繩亂跑,便直接抱著清歡飛身而起,兩人一起墜在了交萍縣的鄉野之間。

寒風簌簌。

清歡纖手依舊握著韁繩的另一端,眸光柔柔的笑望主人,似是在等待著懲處一般。

趙慶隨手把韁繩丟在了地上,也靜靜望著清歡,一時隻覺得心力交瘁。

他攬過女子嬌軀,把她手中的韁繩扯掉丟棄,冷聲吩咐道:“喚夫君。”

清歡眸光閃爍,旋即從命低語:“夫君。”

趙慶心神一滯,想對清歡說再故意惹火便回家,但卻怎麼也舍不得凶她。

他輕笑揉了揉懷中淩亂發絲:“方才說到哪了?”

清歡思索一瞬,灼灼目光望向主人:“說到不許清歡再任性胡鬨,主人想陪清歡安靜的走走看看。”

啊?!

趙慶詫異笑道:“我沒說過。”

清歡也笑應:“清歡猜的。”

趙慶不由輕歎,握緊了女子的纖手緩緩踏過雪層:“你還會猜什麼?”

顧清歡怔怔望著附近熟悉而又陌生的山野,輕柔道:“主人不用擔心清歡,清歡閒時不語隻是沒什麼想要說的。”

“還有呢?”

“清歡不想要那些男歡女愛的甜膩,隻想和主人活成一個人……”

趙慶掰過清歡的臉頰笑問道:“那咱們回家?”

清歡眸光輕顫,露出笑顏:“一切都聽主人的。”

好嘛!

趙慶脫口而出:“那你還是不想回家。”

顧清歡沉默一瞬,低聲言語道:“主人想帶清歡出門,清歡便也想陪主人攜遊……”

“平時不想嗎?”

清歡炙熱的眸光凝望主人:“平時自然也想,一想到這些,便會覺得心口一沉一沉的,心肝都顫動難抑。”

趙慶目光滿是狐疑。

他不是疑惑清歡的生理反應,而是在想……

“你又不想要尋常的親昵,又想要和主人獨處同遊?”

清歡也有些茫然,她似是理清了心緒,低聲傾訴道:“清歡隻是覺得那些還遠遠不夠,恨不得魂魄都和主人交織在一起,若主人再有凶險,清歡唯願和主人同赴死。”

……

與此同時。

壽雲山間那處早先的殘破庭院中。

姝月和小姨又擠在了丹室之中,司禾和姝月倚在了床頭,實時轉播著清歡和趙慶的出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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