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凶厲的斑斕白虎緩步踏來,其身長丈許有餘,通體絨額足尾多是雪白色澤,又有細墨斑紋點綴其身……在漆黑的夜色中顯得尤為紮眼。
偌大虎目透著幽藍熒光,似是能聽懂人言一般,神秘而又威嚴。
腥風撲麵,其鋒銳的虎爪映著月色,如同一塊塊刺眼的冰棱……踏過了熊熊火光。
在火堆熄滅的一刹那。
眾人瞬時四下奔逃,再無任何言語傳出,就連那文弱書生也如同瘋魔一般,眼睛一閉迎著巨虎便衝出了廟宇。
漆黑之中,他甚至還能夠感受到……自己似是觸碰了那滲人的虎身。
深山中又開始傳出陣陣狼嚎。
四散逃命的幾人早已全身濕透,命懸一線時,再沒有人去理會什麼娘娘的塑像,更不提貨框與襖子……
冷月如霜。
月下的亡命之影,似乎失去了神誌一般,即便是跑丟了鞋衫,也還隻知死命的踉蹌翻滾。
俗稱——嚇丟了魂兒。
殘舊廟宇之中,威嚴白虎始終沒有更多動作,隻是幽幽望著的供台上的殘像,而後安靜伏在了熄滅的火堆之旁。
“大貓!”
一聲輕快的女子嬉笑聲自極遠處傳來。
驚風席卷山林。
杏黃小舟飄搖而至。
趙慶神情古怪,他們過來還沒怎麼找呢,便直接被虎嘯聲引過來了。
之前給清歡找蜜餞的時候也是,神識一掃就發現了各種各樣的蜜餞果脯……
這特麼的,血衣行走的氣運真變態啊。
“是咱們家裡祠殿中的玉像。”清歡目光掃過威嚴的虎目,將注意力放在了供台的殘像之上。
然而,還不待趙慶說話。
那威風凜凜的白虎……竟是輕輕顫了顫獸頸,就像是在點頭一般。
供台之上的玉像不是他物,正是他們在鬆山的家裡,後院祠殿之中所擺置的那一具娘娘像——也是楚國第一座娘娘像。
趙慶目光微凝,轉而仔細感知這小貓的狀態。
似是與尋常山妖一般無二,如今尚處於練氣後期,還沒生出太多神誌。
對於服食過乘黃精血的獸類來說,它這個修行速度,已經算是吊車尾了。
“不壽?”
趙慶輕笑又喚了一聲,隨手將供台上的殘像交給清歡,而後又取了一座新的完整石像放回原位。
聽聞趙慶叫它的名字,偌大白虎又是抖動獸頸,起身緩緩邁步來到了身邊。
紅檸伸出纖手,輕笑揉弄威嚴虎額,隻折磨的這小貓雙眸緊閉虎須顫抖:“你怎麼長這麼大?不會變小嗎?”
對此,司不壽沒有絲毫回應。
似是還聽不太懂紅檸的言語,而且對於她來說……能長大已經很不容易了,以眼下的修為,還真不可能會變小。
趙慶含笑攬起了清歡的身子,直接將她抱在了虎身之上,讓她側坐扶住了虎額。
清歡感受到身下的柔軟觸感,那獨屬於妖獸筋骨交錯的跌宕起伏,遠勝過尋常馬匹太多。
紅檸又欺負了小貓兩下,而後陪在趙慶身邊共同審視。
清歡身著纖薄素裙,水袖微攏於手中,側坐虎軀之上竟是美的妖嬈無雙,仿佛她也是隻化形的妖修一般。
清歡鳳眸深處蕩起漣漪,輕柔按了按虎額笑吟吟道:“主人想給它也取一道鳳皇傳承?”
“總不能白跑一趟天妖州。”趙慶輕笑頷首。
他打算回家待到姝月成功築基後,便傳渡血衣星辰借道,帶清歡去見一見鳳皇的天下行走,順便弄幾道鳳皇傳承用用。
清歡煉化龍骨需要用,司禾本就是妖自然也要留一道在手,自己以後借助麵板修體時也用的上。
對於玉京行走來說,區區弟子傳承根本不算什麼。
至少他手裡便有一千道血衣的傳承,即便是全用完了,也還能去找師姐要。
再不濟……想讓誰成為血衣弟子,直接帶去一州血殿吩咐便是。
“坐穩了,不許下來。”
趙慶如此笑言道,直接用神識架起了清歡和白虎,禦風飄搖而起,踏風行於杏黃小舟之前。
對於主人少有的吩咐,清歡自然是笑吟吟的應好。
白虎飛浮而起,望著遠去的山林,不由有些荒亂。
檸妹在後麵又嬉笑提醒道:“你也穩點兒,把清歡摔傷了就直接把你丟下去。”
司不壽虎目震顫,竟隱隱顯露幾分幽怨之色,像是被欺負了的幼女一般。
月色清輝,夜風習習。
斑斕白虎踏空飛行,威嚴而又飽含神韻。
清歡含笑倚身而乘,飄搖的水袖在皎月之下飛蕩搖曳。
她回眸笑望主人與紅檸一眼,又輕撫虎額將自己的繡鞋褪去,拋入了深山密林之中。
白皙軟潤的美腿在裙下若隱若現,纖柔小足宛若美玉,紛飛的肩發……也絕美如墨繪一般。
……
……
壽雲山頂,桃柳宮苑之中。
行過夜宴後,一家人又齊刷刷到了月台之上,懶散的相倚說笑。
月影婆娑,十七顆星辰點綴於倒懸銀河之間。
暖潭上升起了朦朧水霧,飛瀑激蕩嘩嘩作響……不過在初露花蕊的茶靡之側,多了一頭白虎靜伏修行。
“尋常妖修想要化形,得金丹之後了。”
“不過那個小野馬好像現在還是築基,鳳皇樓有提前化形的秘法傳承。”
司禾把玩著那一盞木燈,倚在軟塌之上輕笑言語。
“等姝月築基後,我帶清歡去一趟天妖州,一兩日便能回來。”
趙慶與檸妹小姨,皆是圍在了姝月身邊觀摩她的修行。
清歡卻又恢複了此前那副模樣,也不尋趣也不說笑,就那麼靜靜的笑望主人。
姝月盤膝而坐,雙眸輕闔,默默感受著丹田中的動向。
鎮修籙激活之後,便隱與丹田消失不見。
耳畔琴音嫋嫋,奇香四溢。
紅檸第一次取出了自己的琵琶,抱在懷中認真勾彈月中桂,極儘所能為姝月輔修。
趙慶和小姨的神識,也隨時引動著姝月體內的靈氣,幫她完成這築基的最後一步。
符籙所化的道基宛若一道虛影,取代了原本正在凝練的紫珠根基。
其上除卻有一抹盈盈紫光沉浮外,更有一團迷蒙青霧時而聚攏,時而逸散。
這兩者,一道是姝月的雷靈根,另一道則是天香的花種。
神識感知之下,得見姝月此刻的修行一切順利後,趙慶不由緩緩鬆了口氣,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地了。
按此情形,不出二十四個時辰,姝月便能成功踏入築基。
除卻南仙的鎮修籙外,又有紫珠的道基丹與天香的花種相輔,所出道基至少也在十二寸之上。
姝月此後的修行,應是不會太過受限於資質了。
至此以後,全家便都是築基境的修士……
至於清歡的修為,如今有多脈傳承相輔,更不用說煉神境界她早就走過一遍,花不了兩三個月便能重新築基。
姝月閉闔的明眸輕顫,唇角露出一抹柔和笑意。
婉轉的琴律絲絲入耳,香意飄蕩神識相倚,她感覺自己的靈氣都化作了驚濤巨浪,飛速的填實著體內的道基虛影……
習習夜風之中,竟多了一抹若有若無的桂香。
她隻覺得如同置身於小月輕攏的幽徑,隨心漫步間,踏過倒影著冷月的清池。
遠處是一片沒有人煙的桂花林,清清冷冷,投下斑斑點點的月影。
……
趙慶安靜引導一個時辰之後,姝月如今的根基愈發凝練,隻待水到渠成便可。
紅檸收起了自己的琵琶,嬉笑遞過一個眼神。
他瞬時會意,望向小姨輕笑道:“城中走走?”
小姨美眸扇動,清冷容顏上顯露一抹狐疑,她笑望一眼檸兒促狹的目光,輕語調笑道:“夜色冷寂,還是算了。”
趙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