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遲雪來弈(1 / 2)

恰是子夜。

昌水的花燈節到了最熱鬨的時候。

遊燈的娘娘塑像,被二八少女們架著離開了縣城,沿著蜿蜒曲折的昌水一路行入鄉野。

皎月之下,數之不儘的紙燈飛浮遠去,宛若點綴於銀河間的螢螢星火。

寬闊的江河中,一隻隻輕快畫舫間有燭影搖曳。

夜風拂動水麵,掀起了絲絲漣漪,飄蕩的荷燈木燈便也隨之翩翩起舞。

紛亂的喧囂吵鬨不絕於耳,一切都顯得如夢似幻。

趙慶攬著姝月的柳腰,陪著家人擠在人潮中暢快說笑。

昌水的縣衙燃放了盛大的煙花。

震耳欲聾的轟鳴,蓋不過耳畔的笑聲。

一道道絢爛流光,猶如精靈般在夜空中翔躍,於冷月之下綻放出令人眼花繚亂的色彩。

像仙人灑落的飛花,美輪美奐,似紛飛亂舞的奇蝶,溢彩流光。

周遭吵吵鬨鬨,幼童踮起了腳尖癡笑著遙指星月。

江灘之畔,隱約間傳來妙齡戲娘的低婉傾訴,大聲的叫好,大聲的呼喚。

家家戶戶湊在一起,嬉笑謾罵,也傾訴溫情。

星星月月,形形影影。

冥冥杳杳,恍恍惚惚。

小姨握緊了趙慶的手掌,笑盈盈的美眸依舊遙望著夜空。

她總是這樣遙望著。

隻不過,早年她望的是星辰與銀河,如今她望的是圓月與煙火。

耳邊姝月與司禾的說笑聲模糊不清,周圍嘈雜的吵鬨又聲聲入耳,星夜之下煙花依舊璀璨斑斕……

滿是浮燈的昌水,似乎也化作了醉人的濁酒。

映著星月與煙火,映著家人的笑顏,寒風掀起的漣漪撕碎了星夜,卻使得濁酒更濃。

……

星夜之下的煙花愈發絢爛,昌水之上飄來了戲舫。

街邊的商販們將還未售儘的紙燈放飛,司幽宗的畫舫又飄搖折返,帶來了新的燈謎。

在這昌水花燈節最熱鬨的時候。

一道杏黃小舟飛浮而起……迎向了寂寥幽靜的黑夜。

壽雲山頂。

飛瀑激蕩,水霧蒙蒙。

春風未盛,茶靡已漸吐嫩芽。

周遭的吵鬨與紛亂不再,星夜中的煙火與燈影也消失。

唯有那輪明晃晃的圓月,依舊映照在潭水之中,搖呀蕩呀。

“不是要給姝月燒菜嗎,快去準備。”

小姨美眸含笑,纖手輕解腰間紋帶後,挽起了袖子。

在燈節最繁華的時候脫身,自然是要趕回家中好好溫存。

她和姝月在昌水買了胡桃與芝麻,明顯是要親自動手做湯圓的架勢。

趙慶輕笑點頭,直接便又迅速折返,前去膳房取用新鮮的肉食菜蔬……

花燈月圓之夜,姝月築基有成,一家人又去逛了花燈,看了煙火。

難得小姨興致如此高昂,還要從頭揉麵親自做一碗湯圓。

他自然也是要親自下廚,與家人膩在一起,渡過這和和美美的花燈佳節。

桃柳宮苑之中,此刻已經甚是忙碌。

原本幽冷的寒潭開始有水霧升騰,漸生幾分暖意。

青岩調製的桌案與溫暖的軟塌,便設在了宮閣外的潭水之畔。

嬌媚的桃眸傀儡被白發少女收起。

司禾也接到了小姨安排的任務。

此刻圍在了青案之旁,將備好的胡桃芝麻與乾果研磨粉碎。

由於她和檸兒實在不適合做飯,便隻能做些準備工作。

檸妹也解下了水袖絲帶,高高挽起袖子,陪在一側攪拌著蜂蜜與菜油。

揉打白麵糯粉這種事,自然隻有姝月和清歡才能完全勝任。

小姨自己也隻配守在旁邊,將果碎與蜜漿揉搓成餡團……

圓月如鏡。

清寒夜風拂動小姨耳畔青絲。

她便抬起黏糊糊的纖手,以小指玉甲輕盈摘去發絲。

一雙滿是溫情的美眸凝望自己沾滿餡料的玉手……

小姨柔聲笑道:“記得第一次到家裡,你們還哄我去洗碗。”

檸妹和司禾自然是不知道這些事的。

那時還很早很早,早在癸卯年的冬天。

檸妹可以查到小姨和趙慶什麼時候相識,但卻無法得知家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嬉笑問詢道:“那你洗了嗎?”

清歡笑而不語,認真對付著手中白花花的糯米團。

“洗了呀!曉怡那時跟你一樣,大大方方的就洗了,還反問了夫君……”

“不就是想讓本姑娘給你操持家事嘛,何須如此?”

“大致是這個意思,說罷之後便去忙碌,還挑釁的對夫君飛眼神。”

姝月搓動著麵丈擀製薄餅,目露追憶之間,脆聲笑著將小姨的舊事給挖了個底朝天。

小姨

當即矢口否認。

輕笑反問道:“怎麼能算是飛眼神?難道我還不能看他一眼了?”

“怎麼會……”

“清歡你說,曉怡是不是那時便有了心思?”姝月笑意盎然,以手肘輕碰清歡,找舊年的當事人幫著證明。

可誰曾想。

清歡卻輕柔言道:“曉怡的心事我哪能知道?”

“不過渡歲忙碌那幾天,清歡倒滿心都是主人……”

她鳳眸望向姝月與小姨時,閃過一絲靈巧喜色,又含笑補充:“清歡也是那時到的家裡呀。”

司禾表麵上聽她們說話,實則心念早就跟趙慶到了膳房,還在忙著拌嘴。

檸妹煙眉輕挑,滿是促狹的目光望向小姨,暗戳戳道:“你第一次到家裡時,做了什麼……”

“嗬!”

小姨不屑輕哼一聲。

美眸飄忽不定,意有所指的笑望檸兒手中正攪拌的蜜漿,還將圓潤餡團放在鼻尖輕嗅。

“隻是吃了兩碗湯圓,幾道菜食,又喝了幾杯酒。”

“我這個師妹還不能到師兄家裡吃頓飯?”

司禾驀地回神,笑嘻嘻的吐槽道:“我們又沒說什麼,你乾嘛急著辯解?”

小姨神識橫掃方圓,發現趙慶還沒有回來的跡象後。

才輕盈言笑道:“怎麼能叫辯解?”

“將身子給了他便是給了,沒給便是沒給。”

“我們那時連吻都不曾有過。”

“後來在紫珠靈舟上時,才會偶爾溫存片刻……”

此刻,姝月與清歡相互對視,回憶的眸光中滿是遲疑。

“哪有兩碗?不是隻吃了一碗湯圓?”

“渡歲那夜咱們每人一碗,第二天清早吃的粥菜肉餅呀!”

她輕笑提醒,並審視著小姨蕩漾的美眸。

聽此疑惑,小姨黛眉輕挑,隻是笑吟吟的不說話。

“誒?”

“真是奇怪。”

檸妹水眸漣漣,含笑自語搭話,對此很是好奇。

小姨:……

她輕緩將將揉好餡團遞給清歡,柔聲低笑道:“那夜你們歇下之後,我又去西廂偷偷盛了一碗吃。”

“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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