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的龍鱗僅僅比清歡的纖手大上一些。
其上深蘊的玄奧紋路,曆經數萬載都無法磨滅,反倒被夕陽映照的嫣紅而又細膩……
“若是戰甲沒有損毀,這絕對能算一件上乘的元嬰法衣了。”
南宮瑤見多識廣,此刻隨口點評了一句。
元嬰法衣?
什麼元嬰法衣會用龍鱗護心?
趙慶心知南宮瑤是個狗大戶,見過的珍寶顯然是不少……
清歡稍稍摩挲龍鱗之上的細膩紋路,仿佛能感受到自己體內洶湧的力量,雖說威勢與之相比天差地彆,但其中的神韻卻也有幾分類似。
她轉而將龍鱗遞給主人,而後默默跟在身側繼續前行。
趙慶將鱗片拿在手中打量兩眼後,又隨手將其拋給了南宮瑤把玩,留給三位行走看看這遠古妖主所留之珍寶。
南宮瑤明眸輕眨,笑盈盈的直接將鱗片收起,根本就不給光頭多碰一下。
而薑言禮是鳳皇行走,龍屬鱗片自然也是見過的,隻是笑看皮無妄一眼……
皮無妄繼而低語:“又沒人要搶你的東西。”
南宮瑤笑的明豔,腳步愈發輕快跟著溪夢同行,根本就不理大光頭和薑言禮。
趙慶也是含笑不語。
一片龍鱗而已,就當是給南宮的打工錢了。
雖然這兩位行走是薑言禮找來的,但總不能真的讓人家來觀光不是?
這種東西他手裡還有……而且還是青影的龍鱗,比這螭龍更加神異。
他連龍骨都挖了兩塊,撬幾枚鱗片不過是順手的事。
如今他更在意的是龍屬血脈的神通傳承。
他們一行隻有清歡身負龍屬血脈,也沒人會跟清歡搶。
至於那些稀奇的古寶,他雖然也想拿來送給姝月和檸妹把玩……但什麼都要實在也太過分了。
腐朽山河。
落寞的斜嶺間,悠長綿延的石徑顯得荒涼無比。
甚至無法承受姝月的輕盈踏步,裂開一道又一道縫隙,蕩起細微的塵土飄散。
一行十人皆是不再說笑,就連司禾那滿是新奇的目光,都變得沉靜了些許。
山風幽冷無聲,彌留此間的唯有塵埃與稀薄妖氣。
行於暮霧籠罩的枯山小徑中,宛若穿行歲月長河……自如今玉京的天地前往舊時妖庭的神闕。
愈是臨近那傾覆的紫金宮闕,便愈能感受到那傳徹神魂的荒涼氣息。
驀地,又有清冷淡漠的聲音傳徹山河。
“龍嗣止步!”
“斷龍崖乃是禁地,爾等可有龍主手諭?”
紫金宮闕之外,磅礴的妖氣鼓蕩不止,顯化出一位高挑女子佇立長空。
其身姿曼妙,一雙幽冷的美眸宛若寒冰,但身形卻幻滅不定,似是隨時都會消散一般。
“哈哈,自然沒有,仙子當如何?”
薑言禮朗聲大笑,曾闖過數座虎闕的他,對此毫不在意。
小姨神情微動,與和姝月一起抬眸凝望遠空的女子虛影。
他們走的是遠古妖庭的龍嗣試煉,要取的是螭龍妖主留下的傳承與珍寶。
隻不過是……晚了數萬年。
登龍階、斷龍崖,早已化作了一灘碎玉,一嶺枯山。
就連那巍峨的紫金宮闕都已傾覆。
所謂的龍衛龍將與試煉規則,顯得荒謬可笑……但卻又令人唏噓不已。
那道虛影美眸一寒,冷聲道:“即無手諭,爾等接我一戟不死,方有資格入斷龍崖取寶,爾等可要嘗試?”
趙慶與薑言禮對望一眼,而回望向那女人輕聲道:“自然要嘗試。”
他們心裡有數,來都來了,哪有原路返回的道理?
更何況,這龍闕的試煉早已腐朽不堪……
“如此,得罪了。”女子眸中寒芒乍現,低聲自語著。
與此同時,有浩瀚靈氣自宮闕中湧現。
她的虛影也變得愈發凝實,並且緩緩抬起了纖手恭敬開口……
“請龍寶!”
一柄通體赤紅的長戟兀的飛出了宮闕,但卻並非是虛幻之影,而是有形之物。
南宮瑤瞬時瞪大了杏眸,當即便取出那枚鱗片塞給了光頭:“我要那個,不要這個!”
皮無妄:……
他捏著手裡的龍鱗,不自覺的將另一隻手摸向了胸前的珠串。
溪夢那原本柔和的眸光也變得冰寒,長發紛飛亂舞,一步邁出擋在了眾人身前。
趙慶就比較實在了。
他直接取出了行走飛舟,帶著大家上車觀望。
這飛舟連元嬰攻伐都能抵擋,而且又能隨時傳渡去往星辰,明顯是眼下最穩健的選擇。
當然,他倒也不怕什麼,隻是擔心月兒會受了驚嚇。
四位行走各有手段,雖然他的好運不能用來抗揍,但是菩提的香火助力應該也能撐一撐,南宮還是中州古族的貴公主,哪能沒點兒護持
己身的手段?
更不用說……對於這萬神闕,薑言禮有著極為豐富的經驗,即便沒取到過虎族妖主的傳承珍寶,那肯定也挨過不少揍。
至於南宮小蘿莉說笑想要那柄龍戟……
嗬!
怎麼什麼都想要!?
這必須是清歡的東西!
趙慶凝望長空之上那道虛影,身側紅檸水眸輕蕩,輕柔邁步與趙慶並肩而立。
她難免憶起了往事。
戊申之年,在如意仙宗的劍陣秘境中。
同樣是一道女子的虛影,同樣是一座破敗的宮殿,隻不過沈俗用的是逐月劍……
赤紅的龍戟寒光凜冽。
一道道細膩龍鱗的紋路……自長柄盤旋飛向了神異的戟鋒,宛若被人持握在手的一杆螭龍!
女子龍侍寒眸微凝,握緊了龍戟緩緩抬手,將寒鋒遙遙指向趙慶一行,而後冷漠輕語——
“龍戟之下,化神……亦不可阻。”
趙慶:!?
扯什麼癟犢子,那不是有三個人都已經闖過去了嗎?
但下一刻,他卻驟然一驚,瞬時開啟了行走飛舟上所有的防護陣法。
一聲悠遠蒼茫的龍嘯傳徹天地。
赤紅的龍戟隻是被女子持握著,輕盈劃過了身前的虛空……
轟隆隆!
周遭的荒山驟然崩裂。
一道道深不見底的裂隙蔓延向四麵八方,宛若被仙人打碎的琉璃盞。
數人難以合抱的古木拔地而起。
地動山搖,塵土喧囂,山嶺與巨石皆儘被磅礴的殺機絞作了塵煙。
殘陽似血,天地間起了狂亂的風沙,盤虯錯節的殘斷根須紛飛亂舞。
漫天塵土飛揚之中,那座巍峨浩瀚的紫金宮闕升騰而起,沉浮於高天之上……
血衣的行走玉舟上,升起了無數道繁奧陣紋,能夠輕易抵禦元嬰攻伐的大陣,此刻竟顯得有些搖搖欲墜!
原本在宮闕外觀望的三個妖修,更是麵色驚變手段齊出,瘋狂尋找著活下去的機會。
司禾眸間閃過一抹驚疑。
她自身境界修為最高,便感知的尤為真切。
這秘境中的符陣早已殘損。
所顯化出的女子虛影,最多也不過金丹巔峰的氣息波動。
但其一戟之威,卻是恨不得將整個秘境都斬作煙塵……
這是合道之兵!
化神修士不可阻……
若是放在舊年妖庭鼎盛之時,符陣完好無損的情況下,這位龍侍女子又非虛幻之體……那這句話可能一點都不誇大。
即便是如今,一戟之威落下——尋常的金丹修士,亦或是還沒有習得傳渡精髓的元嬰,也是瞬間便會死的不能再死!
此刻,趙慶隻覺得心裡有一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
姐們兒?
你特麼來真的啊!?
說時遲那時快,幾乎是一瞬之間,溪夢便收斂了自身所有氣機,借用一道傳渡小陣出現在了趙慶的玉舟上。
“佛臨!”
“光頭!”
皮無妄的低喝與南宮瑤的焦急提醒,幾乎是同一時間傳出。
紛亂的風沙席卷天地,那位始終不怎麼正經的僧人,此刻難得顯得凝重幾分。
他周身禪衣烈烈作響,竟是迎著玉舟的護持陣法……一步闖了出去,直麵龍戟斬落的神威,僅僅是合掌垂首默誦經文。
而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