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而淒冷的龍淵秘境中。
浩渺威嚴的龍軀靜靜沉浮著,亙古如一。
暗流洶湧而過不知去向何處,卷起殘砂與碎石,便如同深海中也有夜風一般。
趙慶雙眸微闔於龍軀之下打坐,周身有磅礴血氣逸散而又聚攏。
龍軀乃是血典本源之所在……
隨著他不斷運轉著血典功法,似乎也愈發能感受到那股神異的氣機牽引。
血衣弟子於龍淵之中修行,實屬是事半功倍。
不說領悟血道手段法門,單單是功法運轉與靈力煉化,都比以往強了數倍不止。
隻不過,趙慶眼下卻是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他已經接連嘗試過十多種術法雛形了。
不外乎將自身氣血穿經過脈,按照自己的意願一點一點琢磨其威勢變化……
但可惜的是——
好肝又好用的手段,幾乎是不存在的。
血道手段若是追求極儘攻伐,必定會自損氣血精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在所難免。
連焚心神通加持極儘,都會有傷弟子心脈,更不提他自己琢磨出的些許手段。
即便是趙慶不斷完善不斷調整,最終所得也不過是一式拚命的蠢法子。
強是足夠強,但肝起來卻無法快速精進,甚至幾十年上百年都無法修至圓滿。
可如果追求輕易簡便,卻又並無太多威勢,即便是快速修至圓滿也沒有什麼作用。
……
好肝的不好用。
好用的不好肝。
又好肝又好用的,卻也還較含光劍意與組合技,相差了十萬八千裡……完全沒有推演嘗試的必要。
不知不覺間,趙慶緩緩皺起了眉頭。
血衣一道的神韻……並不同於離煙那般千變萬化。
神識可製敵,可禁身,可禦物,可潛行。
這是血衣一脈完全比不了的。
並非是血衣沒有陣術,也並非是血衣沒有血妖傀儡,氣血外放同樣能感知到不少神妙之處……
但血衣之道本質上,還是在於強攻逆伐。
或是以周身氣血演化神通手段,強勢鎮殺。
或是以周身氣血加持自身後,以傷換傷以血還血,越階征伐。
反觀他自身所修的三式神通,焚心、玉碎、血戮……皆是如此。
張姐有句話說的也不無道理。
血衣之道,有死無生。
趙慶心中不由暗歎,轉而放棄了最初的設想,去嘗試更為凶狠淩厲的手段。
否則的話,他所演所悟的手段,也不過是借了血衣之名的平常術法,甚至連姝月雷法的威勢都壓不過。
……
幽邃汪洋無日無月。
一晃不知幾日逝去,趙慶漸漸將主意打到了自己的麵板組合技上。
他有一式壓箱底的手段,近些年來可謂是立下了汗馬功勞。
【山火賁】
【此式思及猛火燎山,玉石俱焚,草木皆儘,卻應慎行,切不可威猛斷獄。】
每每千鈞一發之際,也唯有這式奇手能博得一線生機。
但可惜的是……
這式手段實在是限製太多,對環境與狀態的要求都極為苛刻,用不好很容易直接白給。
畢竟是將靈力與神識皆儘揮霍,施展之後隻能任人宰割……那要是萬一沒能把對方弄死,自己反倒成了待宰的羔羊。
很顯然,這是一式極為危險的手段。
對他人危險,對自己……更危險。
趙慶神情古怪,開始嘗試以焚心神通為根基,將自己浩瀚的氣血演化成一柄血刀。
他緩緩握緊了手中的血色兵刃,雖說其比不過靈器那般玄妙堅固,但卻與自身氣血同源,受焚心神通的加持。
一刀斬出除卻兵刃之伐外,更是焚心神通加持後,以周身氣血強勢鎮壓而出。
趙慶心靈福至,豁然睜開了雙眸。
浩瀚龍軀之下,男子牙關緊咬,周身靈氣神識與氣血,皆儘變得狂躁而凶厲。
他沒有辦法讓自己的殺手鐧變得安全。
但是卻能讓其……變得更加危險。
山火焚本就是傾瀉神識與靈力的手段……他打算焚心加持之後,將自己的氣血連帶著兵刃也一同傾瀉而出。
不就是白給嗎?
反正也是白給……
趙慶發絲亂舞飛揚,雙手握緊了血色刀柄,不斷以氣血通過雙手使其變得更加凝實。
某一刻,他雙眸瞬凝一刀斬出!
【離·焚心】
【艮·劈山】
【山火賁!】
轟!
嗡嗡嗡——
暗流翻騰淵海震蕩!
男子手中的血刃化作無物,但卻有淩冽的血色刀芒裹挾著無儘氣血……如墜落的流星一般炸散。
整座龍淵秘境瞬時有宮闕虛影顯化,像是某種神異壁障一般,將那道山火賁之下的血色刀芒儘數吸收,周遭海穀山岩固若金湯!
男子身形搖搖欲墜,失去了神識避水之後,他的身體開始在淵海中漂浮……
趙慶此刻泥丸刺痛無比,除卻磅礴道海宣泄一空外,周身氣血也似是乾涸,一股股瀕死的心悸傳徹神魂。
如若說此前的山火焚隻是把他變成凡人,那如今的手段……便是把他徹底變成了廢人。
但即便如此,趙慶蒼白的麵頰上也不由露出一絲喜色。
雖說初次嘗試未見成效,但至少龍淵秘境有動靜了,這說明青影不想讓自己真的搞破壞!
這反倒更堅定了他心中的想法。
本來就是拚命的殺招,既然都已經那麼危險了,不妨讓其變得更危險……反正用不好都是白給,沒區彆的。
怦怦!
怦怦!
極致的虛弱感傳徹神魂,趙慶隻覺得自己像是一條即將渴死的魚兒,在淵海中隨著暗流漂浮……
周身也唯有龍血護持的心脈,還在瘋狂的顫抖著,勉強湧動稀薄血水的同時,也傳出瀕死的訊息。
趙慶不由陷入沉思。
這隻是初次嘗試,究竟怎麼在焚心的加持下,將自己的氣血以更高效更淩厲的手段宣泄,還需要慢慢推演嘗試。
亦或者——琢磨一式氣血演兵的手段?
平時也能稍稍使用……千鈞一發時配合山火焚直接莽?
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趙慶就已經嘗到了莽夫的甜頭。
在龍淵裡蹉跎數日,所琢磨出來的手段……比山火賁還要凶厲,直接就是極限一換一。
當然,如果環境允許的話,一換好幾個也不是沒有機會。
……
待到神識靈氣稍稍恢複一些後,趙慶氣血孱弱,依舊無法運轉龍典功法。
便隻能靠在海崖之畔怔怔出神。
“師姐?”
隨著玉碎神通的消散,他手中凝化出了那枚血衣行走的玉令。
隻不過他這次傳訊,卻如同泥牛入海,再無任何回應。
“小師弟,師姐去翠鴛了。”
嚴燁溫和的笑聲傳徹,轉而又補充道:“以後有事可以來中州找我,有閒暇多去白原陪素雅坐坐。”
去翠鴛了啊……
趙慶簡短回應師兄之後,將玉令收起神情有些恍惚。
翠鴛是什麼地方?
水嶺注所在之地,諸多行走前往其他界域的必經之路。
“不舍得?”
白發少女笑嘻嘻的俏臉浮現腦海,傳出清脆空靈的疑惑聲。
趙慶暗自搖頭歎息。
“倒也不是不舍得……”
“突然找不見人了,以後就得跟師兄搭夥兒了,張姐的傳訊玉也不會有動靜了……”
“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司禾輕盈笑道:“她給你留了不少玩具,都是血玉火炮靈寶。”
“你覺得,張瑾一拿你當什麼?”
趙慶曬然一笑。
小師弟唄。
自己和小九,一個小師弟一個小師妹。
“我覺得她挺像閨蜜的,如果她也這麼認為的話。”
趙慶壓下諸多雜念。
低聲自語道:“師尊?”
“嗯。”
一聲淡漠卻又平和的輕應回蕩,似乎自整個龍淵四麵八方傳來。
“師姐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