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上映來的光影有些朦朧,醉客仙師的言笑有些模糊。
清涼的夜風裹挾著酒香與脂粉味,於深巷靜居中流轉不定……
女子安靜的倚在樹下,一雙動人的美眸有些出神。
這是一位姿容絕佳的女人,生著清澈卻誘人的桃眸,有挺俏的瓊鼻與酥潤薄唇,還有微蕩的發絲與緊致輕甲……
“曉怡……趙慶……”女子喃喃輕語。
她是這裡的樂丞。
也曾是聞名皇都的天之嬌女,當年未滿及笄時,便已達到了練氣後期的境界。
殷氏,殷玉穎。
她見過周曉怡,那個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周妹妹。
多久了?
十八年……?
還是二十年……?
如今的楚國早就沒有殷氏了,殷氏隻不過是個築基家族,當然在朝廷紛爭中,跟隨著鬆山孟家一同傾覆。
她這個天之嬌女,也早就失去了繼續修行的可能。
她被廢去了丹田。
那原本靈氣四溢的肉身奇藏,如今空空如也毫無生息。
“殷樂丞——有心事?”一聲輕柔低喚自院中傳來。
女子美眸輕闔,隨口柔聲應答道:“沒有,在外麵待著透透氣,聽聽閒話。”
“噢——好!那我過去柳巷取些飯菜,今天想吃什麼?”
吃飯啊……
殷玉穎輕笑搖頭:“這會兒還不餓,你自己吃完了再回來就好。”
與侍女輕柔言語過後,女子微微歎了口氣,白皙清麗的容顏上更顯幾分落寞。
她繼續靠在繁茂榕樹下,盯著長街外的朦朧燈火,聽那些醉客傳來隱約的言笑聲。
周曉怡和趙慶成婚,就在明日。
曉怡嫁給了仙人,要去星星上了……
殷玉穎深深呼吸,豐潤的胸脯隨之起伏,那貼合香肩的輕甲映照著燈影微微顫動。
她不僅認識明天的新娘子。
也還認識明天的新郎官。
——並且有過肌膚之親,赤身裸體的與之輕擁過,用自己的身體傾力承受過。
她聽過趙慶與宰輔的交談,自己也與他們有過交談。
雖然是
在這教坊花柳之地,但她深知那是一個肩能擔山而又溫柔似海的男人,嫁給他此生無憾。
那抹獨屬於男人的深邃柔情,她也層窺見過一二。
就在這巷口的朦朧燈影下。
“玉穎帶著公子在坊中轉轉?”
耳畔似乎又有自己的輕語回蕩——
趙慶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忍,有些落寞。
但他臉上又帶著笑意,抬起手指緩緩幫自己梳理散亂青絲……
“殷姑娘,告辭。”轉身前的輕語也像是舊友道彆。
——
“祝公子……萬事順遂。”
殷玉穎美眸輕闔,喃喃自語。
她和周曉怡一般無二。
她擁有兩道上品靈根,她的父親位列三公,她曾有機會在三十歲前跨入築基。
她與曉怡相識時,還是聞名皇城的平陽郡主。
但她與趙慶相識時,卻是教坊司的一位樂丞……
故而她知道,周二爺是沒錯的,二爺也是個溫柔縝密的男人。
殷玉穎緩緩解去了輕甲……
從袖中摸出了火匣子,纖手提著黑乎乎的燈籠引燃燭火。
而後又高高挑起掛在了榕樹的樹洞裡——
“曉怡。”
“趙公子。”
“新婚喜樂。”
“玉穎誠祝兩位萬事順遂,共赴白首之約。”
……
清涼的夜風穿街過巷,拂動著滿牆的樹影與燭光。
一條纖細的木枝將燈籠掛在樹洞裡。
榕樹的樹洞很深。
搖曳的燈影明亮。
女子依舊靠在榕樹下,安靜聽著隱約間傳來的故事……
·
壽雲山頂的桃柳宮苑中。
宮閣飛簷之間,也高高懸掛著一盞又一盞燈籠。
飛瀑嘩嘩作響,濺落的水花揉碎了滿潭燈影與璀璨星河。
原本靜伏潭畔的那頭白虎不見了蹤跡。
有薑欲幫她繪玄砂,如今司不壽也已是鳳皇一脈的弟子,正躲在丁字末號院的地宮中嘗試化形。
隻是不知,她這隻血脈稀薄的小貓,想要化形又得花費多少歲月。
偌大的寢殿之中,紅燭撐起了一片朦朧。
牆上的燭影搖曳輕蕩,使得此間更多了幾許溫馨與安寧。
趙慶並未入眠。
此刻輕擁著嬌妻靠在床頭,聽清歡講述著,前日裡骨女與她私下裡的交談。
嬌妻隻穿了輕薄褻衣,額間的香汗還未曾拭去,膩在丈夫懷中輕笑喘息。
顧清歡不著片縷,發絲還有些淩亂,沿著絕美側顏貼在酥潤絳唇上……眸光溫柔如水,風情萬種。
她纖柔美足微微蜷縮著,同樣倚靠在床頭,輕柔自語的同時,也滿心愜意的享受著搖曳的燭影。
這偌大寢殿中又剩下了他們三人。
在過往的很長一段歲月裡,鬆山的臥房裡一直都是他們三人。
小姨有自己的房間,很少留在臥房過夜。
不過從明天開始……便不一樣了。
……
小姨和紅檸今夜去了養心殿,冷嫻和清辭陪在那邊。
洛纖凝、七秀、白婉秋……幾個還沒成婚的女人,也都留在養心殿陪曉怡等待著。
等著明早為新娘子整理妝容、穿上紅衣、帶上鳳冠……
這一夜。
時光似乎過的很是緩慢。
澄澈的月光灑落大地,夜空的星辰仿佛成了永恒。
直至寅時過半……
宮閣二層的書房裡。
慵豔清冷的白發女子,穿著一身無暇雪裳,安靜伏在電腦桌旁擺弄著鼠標。
她懷中抱著自己的真身——一隻嬌小靈動的雪狐。
顯示器上遊戲通關的畫麵一閃而過。
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背景,一顆顆像素亮起勾勒出獨特的雪白字符。
【Loading……】
司禾舒緩的仰了仰鵝頸,側目遙望一眼窗外月色。
得見遠空出現了那抹魚肚白,她幽邃的美眸中才顯露些許笑意。
伏在鍵盤上的纖指微顫,輕鬆而又暢快的敲下了回車……鍵帽落下的一瞬傳出清脆聲響。
夜風掀起發如雪。
司禾黛眉輕舒,美眸流盼,在心中輕笑傳念。
“慶,遊戲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