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庭院,月影婆娑。
姝月跟檸妹眉來眼去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也有些懵了。
實在是這趟出遊離家太久,突兀間沒了其他道友在身邊,反倒顯得有些生分。
……自然不是家裡生分,而是秦楚欣和方瓔的存在。
此前隻當是同行道友前輩了,可現在沒了外人在場,家裡總不可能還跟招待客人一樣,跟兩位護道者客客氣氣的,那這以後日子還過不過?
小姨美眸含笑,目送骨女藍欣離去後,愜意坐在了清歡身邊,溫柔催動著水法清洗茶盞,又給家裡準備幾盞香茗。
“九師妹那邊,夫君是獨自過去一趟?還是陪司禾一起……換身衣裳吧,襟子色澤有些嚴肅了。”
曉怡顯然根本不管兩位護道者怎麼安排,嫁到家裡後真就成了最沒地位的小妾,甚至都不跟司禾頂嘴嘲弄了……當然,床上例外。
司禾就更不在意這些,愛怎麼護怎麼護。
“天衣閣的這星痕袍還沒有穿過,穿這件帶著清歡一起去唄,看著多大氣~”檸妹反手就開啟了院落禁製,隨意踱步提議間纖手一抖,便跟著清歡一起要為夫君更衣了。
趙慶:!?
你倆是真不拿兩位護道當人看啊?
不過他也沒怎麼在意,在小奴的溫柔服侍下褪去了外袍內襟,露出精壯而又棱角分明的肩胸小腹……好在沒有換褲襟。
秦楚欣神情平靜,素手烹茶安靜望著,美眸沒有絲毫閃躲,甚至還打量了一下趙慶的身子,隻覺得這落雪間的一家人分外溫馨。
然而方瓔卻是容顏隱隱泛紅,這位天香聖女一時間都手足無措,輕抿朱唇稍稍垂落螓首,卻也並未做出太多的避諱姿態。
可以說……有那麼一瞬間,方瓔徹底懵了。
天香護道者跟隨天香行走,可天香行走哪有像凡俗一樣嫁人的?
這般地位的女子結成道侶,也都是各自清居會友修行,偶爾相見同行合歡雙修,大不了她幫忙守著就是。
但眼看這一家人整整齊齊,明顯是同居同眠的意思,那自己……上哪去啊?
方瓔心中扭捏,不著痕跡的探出神識與秦楚欣交錯,但抬眸間卻是望見了司禾滿是奚落的玩味目光。
……這是最尷尬的,她這個護道者,竟然還不是家裡最強的,簡直是從沒預想到的結局。
姝月眸光悻悻,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好奇疑惑道:“楚欣師姐與方師姐,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咳……嗯。”
趙慶整理好衣襟,左臂稍稍抬起,笑看清歡溫柔為自己束帶,他提醒兩人道:“以後便是這般了。”
“出遊在外隨遇而安,但家裡也就咱們幾人,不會分開。”
“若在壽雲山閒散清修,檸兒曉怡倒是偶爾出遊,司禾也不用兩位跟著。”
秦楚欣笑眸不改,安靜喝茶等待著方瓔的回答。
見此情景,趙慶曉怡也相視而笑。
這場麵,看上去是跟兩位護道者商量,實則問的隻有方瓔一個。
秦掌門都多熟的人了,跟檸妹關係又密切,在哪跟著陪著都行,根本算不上外人。
方瓔儼然也琢磨出了大概,並未作答反而笑問:“原來是這般……楚欣如何打算?”
秦楚欣溫婉抬眸,很是隨意的理過耳畔青絲,輕聲言語:“楚欣如何都好,壽雲山上有閒居空閣安身便可,也方便楚欣打理宗門,平時便陪在閣中院中清修。”
她安靜低語的同時,纖手在青絲間交錯,挽起了簡易道髻,未曾束儘的發絲自頸間垂落……
女子輕緩盤膝入定,就在這院落正堂的牆外,一副啥也不挑的模樣。
秦楚欣的意思很是明了,在家裡給她安排她就聽,在外麵沒有安排她就隨便找地方呆著。
姝月明眸狐疑一閃,趕忙挽起了秦楚欣藕臂:“外麵還下著雪,再如何也不能在外麵,這兩日就在偏房落腳,反正咱們也住不了幾天。”
小姨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無奈柔聲道:“這兩天楚欣師姐先隨我一起,夫君好多陪檸兒司禾走走。”
趙慶訕笑摸了摸鼻子,一時左右為難。
不管怎麼說,肯定不能讓秦楚欣在大雪裡呆著啊,這跟凍不凍冷不冷沒關係,再怎麼說也是快二十年的老相識,多冒昧啊?
真就讓寒冰穀掌門吞風咽雪嗎?
但秦楚欣這邊顯然是小事兒,怎麼安排都可以。
關鍵的問題在於……這個半生不熟的方聖女。
說是外人吧,這是正兒八經的天香護道,魂禁都在姝月手裡呢,以後儼然是家裡的連體嬰。
說是內人吧……嘖,還真不熟。
“方瓔師姐若是自行安身,有事再傳訊喚你……”
趙慶負手踱步間話鋒一轉:“這顯然不行。”
檸妹神情一滯,水漣漣的美眸浮現奚落笑意。
廢話,這當然不行。
咋不讓方師姐直接回方氏呢?
方瓔黛眉間也浮現笑意,壓下諸多心緒,空靈輕語道:“喚我方瓔就是,沒什麼師姐。”
“先前聽諸行走說笑,姝月曉怡清歡……也都是天香行走?”
司禾雙手抱胸愜意笑問:“你猜。”
女子儼然還不適應家裡這般輕鬆,念及司禾星闕至尊的地位,一時竟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短暫靜謐一息後,方瓔幽幽歎息,神情凝重而認真:“紅檸入了玄心潭,她修行玉玄經,還需我時刻引導斧正。”
這位天香護道儼然是有幾把刷子的,曾經也爭鋒過第六行走,更是竹脈聖女,帶紅檸修行綽綽有餘。
檸妹盈盈點頭,輕鬆笑應:“那瓔姐便與我同住吧,正巧我不跟她們一起,在家裡閒時也是獨居。”
“嗯……”
方瓔緩緩點頭,繼而望向趙慶與司禾,低聲自述:“我是天香護道,天香一脈再沒有任何人比我更合適。”
趙慶與司禾目光交錯,心裡倒也明白境況。
人家這是真護道,跟楚欣顯然是不一樣的。
可以說玉京天下隨便開路,乃至到了海外荒夷,有家裡解決不了的事,方氏都能動用資脈把手伸出去。
天香之爭實則是雙利雙權,先有護道者之爭,其後才是蝶坪開天香城。
不過趙慶一時也沒明白她要乾啥……
隻見女子美眸平靜,輕柔低語:“七脈妙法七魄香曲,方瓔皆儘精湛通曉。”
“日後紅檸所修一切法,方瓔自當先行領悟。”
“但六欲迷夢之姿,卻不可濫用雀陰,於天香修行無益……還望兩位能稍加克製一二。”
趙慶:!?
克製?
怎麼克製?
不是,讓你護道你真護啊?
檸妹也無言以對,暗戳戳的嘟囔:“我就是為了方便縱情雙修,才弄了這個……”
方瓔黛眉一蹙,恍然間無奈輕笑搖頭:“自然不會阻礙兩位合歡,陰陽至臻本就如此。”
“但雀陰主心也當節製,哪能真的將人當做爐鼎相互采補?”
“尤其是欲魄之姿,若夜夜笙歌日日淫糜,終有一日會難以自製,成為情欲的傀儡,失神無智的爐鼎……”
方瓔自是好心提醒,但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隻能很尷尬的示意:“甚至會無法抑製情欲,永生沉淪……”
然而,還不待方瓔話音落下。
趙慶和姝月司禾的目光,卻已不約而同的看向了清歡。
顧清歡鳳眸閃過靈巧笑意,攏袖纖手輕握,絳唇微抿無言。
檸妹神情也變得古怪玩味,方瓔說的……不就是清歡嗎?
司禾纖手撐著側顏,望著方瓔慵倦調笑道:“你放心就是。”
“嗯……隻是提醒一二,畢竟這欲魄有利有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