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慶探出神識,與肩上的命蝶簡短交流,繼而一行人便被葉氏眾修,迎接進入了一座青銅古殿。
恰是此時,偌大城池之中蕩起流光,一道道飛舟突兀出現,儼然是被傳渡陣法接引而回!
隻看那於寒夜飛雪中不斷鉤織的繁奧陣紋,便能知曉這葉氏古族深不可測的底蘊。
“哈哈……正打算明早到法會上拜訪仙子,怎得連夜便來了族中?”
“可教我們忙壞了,方聖女也不提早打個招呼。”
男子一步邁出,朗笑言語的同時,謙卑引在了趙慶司禾身邊,同時吩咐族人設宴備茶,厚禮相待。
對此,趙慶一行自然是執禮寒暄,言述天香城內外的冒犯笑言。
沒多久,浩大銅殿之中便燈火通明。
除卻葉氏家主之外,十餘位嫡係實權修士,也各自入席,多是元嬰也有幾位化神。
除此之外,更有八位貌美女子,安靜陪在身邊端茶倒水,即便是那位秋穎仙子也不例外。
葉秋穎生的高挑,樣貌嫵媚,淺笑半跪在姝月身邊端茶倒水,頗顯幾分謙卑溫柔。
“先前城中偶有交手,是秋穎失禮,司禾師姐勿怪……”
司禾美眸含笑,緩緩點頭並未應聲。
寒暄過後,趙慶自是開門見山,抬頭笑望向上首男子:“多謝家主款待,不過酒宴便不用了。”
他輕鬆掃過殿中諸多前輩真修,沉吟自語道:“不瞞諸位,我們先前恰巧在蝶坪設慶功宴,可惜沒能尋到葉曦姑娘。”
“又念著到了中州還未拜訪,理當前來見過葉前輩,這才到了族中叨擾。”
“三位行走是葉曦丫頭的朋友,自然是我葉氏的朋友,且把族中當做自家便是,倒也有不少有趣的法門秘境遊玩幾天。”
葉顯先是含笑招待,以示族中沾光,其後才疑惑問詢眾人:“曦兒回了族中?”
“……”
“既然趙行走到了家裡,顯然那丫頭又不讓人省心。”
殿中沉默少許後,還是一豐潤女子輕盈笑語。
大家都是跟著家主一起從曜華闕回來的,自然誰也不清楚葉曦的去向……至少表麵如此。
還是葉秋穎目露了然笑意,柔弱起身給姝月檸妹衝茶後,又到趙慶司禾桌前跪坐相侍:“趙師兄若是等的急,秋穎代為在族中找找……”
女子淺笑嫣然,白生生的藕臂挽著雲袖,玲瓏素手左右顛倒著茶具,置出清新怡人的靈茶。
“那便勞煩秋穎師妹了,過後若有閒暇,也一同前往蝶坪坐坐。”
趙慶自是含笑拜托對方,這葉秋穎在族中,顯然與簡瓊的身份無異,能恭恭敬敬的端茶倒水,修養可見一斑。
至於葉曦的事,那倒是後話,總不能人還沒見到,就給人家家主當頭將軍。
“家主,族老,潁兒去尋尋曦妹。”
女子柔弱離席,屈身行禮之後,便轉身離開了這幽深銅殿。
眼看葉秋穎遠去了,上首男子才含笑起身,十分親近的入了下席,隨口閒話道:“這姑娘跟葉曦也有些隔閡,性子隨她母親,實則脾氣刁蠻……”
“也就是三位行走到了家裡,才顯得收斂了些,嗬嗬。”
嗯……
趙慶了然點頭,與骨女目光交錯,同樣笑著回應:“無礙,尋常事,葉氏浩大,總有些瑣事理不清。”
眼看人家貴為古族家主,都湊上來這麼親近閒話了,趙慶自然也不好如何開口,隻得如此接話。
“葉前輩是秋穎師妹的……?”
他好奇問詢了一句。
“都是族中後輩,自是視同兒女。”
葉顯儒雅端茶示意,儼然是給足了麵子,同時若有若無的表示……葉曦在大家跟前也是小女兒。
還是方瓔借著楚欣的神識秘法,輕柔傳音解釋:“秋穎的父親,是葉家主的胞弟。”
……
明白了。
骨女此刻柔聲笑語道:“不瞞家主諸位族老,聽聞葉曦身上還有些舊事?”
聽聞此言,眾人神情平和,紛紛含笑點頭。
葉顯身為執掌一族的家主,自然不會藏掖什麼,笑著搖頭輕歎道:“還不是跟秋穎有關?”
“當年有個……”
他遲疑一瞬,望向殿中某位男子。
對方當即笑應道:“及笄試煉,給小輩孩子們的些許機緣,那時她們也尚且年幼。”
趙慶了然點頭,自然也知道葉曦年齡還小,真正說起來都還得叫姝月一聲師姐。
“嗬嗬,三位行走見怪,瑣事太多顧不上這些。”
葉顯如此言笑,趙慶司禾自然也輕笑點頭,這是很正常的事,人家一個家主也看不著小輩的試煉。
“晚輩隨口問問,倒是顯得唐突了。”
趙慶麵露些許謙意,以茶代酒先敬。
“這有何唐突?”
“既然說起此事,倒也讓三位行走了解。”
男子溫聲慢語,低頭含笑品茶,繼而緩緩道:“七弟,舊事一五一實的講述,不允有絲毫怠慢。”
“好!”
當即便又有一位清朗男子出聲。
他先是對三位行走以及方聖女各自見禮後,才輕歎苦笑:“說起來也是家醜,葉曦母親是個外族人,對曦兒極為寵溺。”
“當年恰逢及笄試煉,小輩各自氣盛,於古族中十分尋常。”
“莫說這些姑娘家,說起來每每少年鬥狠,還要掙個你死我活,族大憂重,我等肩負傳承在身……即便心疼也難以插手太多。”
趙慶目露了然,淺笑點頭示意,安安靜靜聽著。
這他當然知道,莫欺少年窮嘛,這麼大的古族裡太正常了,他當年在丹霞,也是給師兄端茶倒水的,混個好日子過。
清嬈把玩著手中翠鴛,傳訊問詢瑤妹的同時,也柔聲笑道:“師兄不必拘謹,咱們隨口閒話便好,既然我們到葉氏做客,自是要解開些許舊怨,免得日久恨長。”
“嗯……還從未見過清嬈師妹,竟不想如此溫柔。”
那男子朗聲輕笑,竟也是一位白玉修士。
他轉而輕歎:“葉曦母親是個外族人,嫁到族中本就跟大家生分,性子雖然柔和,但比較孤僻……其實也不太招人親近。”
“葉曦那丫頭幾經受辱,那弟妹便就惱了,前往七祠吵鬨滋事,也怪我等疏忽……釀下了禍端。”
趙慶眸光閃爍,與骨女曉怡相繼對視無言。
這倒是一五一實的講了個清楚,葉曦受辱在先,其母上門尋理,被直接打死了,緊接著他爹出手……
至於小輩受辱被霸淩,倒也是尋常境況。
“動手那人也是外族入贅,如今已遣往海外監礦了。”
此刻,葉顯輕笑接話,溫和解釋道:“三位諒解一二,冤冤相報無可奈何,族中既已有了禍端,總不能遷罪再殺一家人。”
“包括弘訓之死,也實在是衝撞了祖祠,又屠戮了嫡脈不少姑娘,責不在血債,多重於凶心。”
眼看趙慶隻是含笑點頭,葉家主當即向方瓔投去目光,笑道:“方聖女應當明白。”
方瓔美眸扇動,輕緩點頭並未應聲。
趙慶曉怡傳音著,不由暗歎,這事兒……也就這麼回事兒,葉曦想如何也討不出太多理來。
不過,念及葉曦天香城中的傾力同行,趙慶神情漸漸凝重,還是遲疑問詢道:“若是遷平舊怨,不知是否會使得家主難做?”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陷入了沉默。
所謂遷平舊怨……顯然是誰殺的葉母,誰償命。
葉顯聞言並未意外,輕鬆笑道:“秋穎已經去尋曦兒,既然趙行走開口,隻看曦兒想要怎樣,族中儘全力給個結果如何?”
“也免得冤冤掛牽,閒雜瑣事,讓三位見笑了……”
葉顯笑語間起身拱手:“還要多些諸位體察,為我葉氏摒除糾葛,若非趙行走開口要求……我這家主也不好做啊。”
“聽聞大家還在蝶坪修養,此事理清之後,可記得回到葉氏做客才好。”
趙慶自然領情,同骨女一道起身還禮,司禾也極為罕見的給了個好臉色,溫柔含笑輕盈屈身。
此行出乎意料的順利,不管葉氏再如何紛亂,這位家主前輩儼然是個明眼人,且給足了麵子。
畢竟是執掌古族的家主,能做到這般姿態,已經很賣他們這些八行走人情了。
又是幾經寒暄中州內外與聖地事宜後。
兩位天香師妹才姍姍來遲,麵帶輕鬆笑意,顯得十分親近。
葉秋穎神情溫柔,身段高挑玲瓏,容貌也極為不凡。
而與她挽著藕臂的少女,則顯得嬌俏了些,葉曦主要還是性情討喜,豐潤倒是差了對方不少。
“師兄,曦兒尋到了。”
“趙師兄,曉怡,怎麼夜裡到了族中?”
葉曦美眸一亮,先是對殿中恭敬見禮後,輕盈踱步陪在了紅檸身邊……先前天香城內,她便多是與檸妹議事同行。
“自是要接你赴宴,葉家主在側,有何不滿直言便是。”
趙慶看到這丫頭就心裡發堵,隻恨不得離開後,再夥同骨女把她暴打一頓。
哪兒有這麼辦事兒的?
葉曦顯然有些意外,此刻稍顯扭捏的傳音輕笑:“師兄當真願意管我?”
趙慶:???
然而,正當此刻。
一股深邃的寒意卻是自殿中升起,繼而又瞬息遮掩了下去。
諸多族老乃至葉顯,皆是疑惑看了白玉行走一眼。
而趙慶也同時收到了南宮瑤的傳訊……
【壬寅年冬,葉氏十九祠,葉氏七祠。】
【葉氏祀宗葉秋穎,攜諸女霸淩葉曦,斷其手足血筋,鏈鎖琵琶骨囚於七祖祠殿。】
【葉曦之母夕弄影,登祠討要女兒,被祀宗侍衛製服。】
【葉秋穎炮製之下,夕弄影玷汙於凡俗鄉野之眾,斬首分肢血肉於祠殿。】
【其殘魂強行置入葉曦之身,母女一命雙魂……再次被凡人玷汙。】
【葉弘訓怒屠三位幼女,獲罪殞命於禎祥殿。】
【葉曦身攜母魂……於月蓮宗,其師尊淩孤晴之手,終得解脫。】
【壬寅年,葉弘訓魂殞禎祥殿。】
【己酉年,夕弄影魂散月蓮宗。】
【葉曦尚存,壬子年春競為月蓮聖女,癸醜年秋,立為月蓮少宗。】
不知不覺間,趙慶神情便已經極儘冰冷。
隻看葉曦此刻的輕鬆笑意,再看葉秋穎那副溫柔麵孔,以及諸多族老乃至葉氏家主的客氣禮遇……
隻覺得心中升起一股惡寒,毛骨悚然!
他緩緩壓下心緒,將瑤妹的傳訊拋給了葉曦。
卻不想少女隻是隨眸一笑,風情綻顏道:“我知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