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卸甲!卸甲——(2 / 2)

趙慶輕聲低語,尤其是得見葉曦的憂鬱之後,他便更是對張瑾一思緒萬千。

時常念起水嶺劫地之中的怒浪雷霆,那宛若整個世間的末日。

下一瞬,所有生靈都會葬身道劫餘威之下。

他始終覺得當時心中的悸動,是對生死的恐懼,對天地劫難的恐懼。

但近來日日夜夜思緒環繞,才明白那是下一刻永遠未知……所帶來的忐忑與悸動。

那是與心上人四目相對,卻又畏懼退縮的不安與煎熬。

他曾與嚴燁大醉對飲,嚴燁何嘗又不對五師姐心懷期許?

但嚴燁沒有機會觸碰張瑾一。

而他有……不止一次。

在血星、在化外、在瓊海、在水嶺。

他隻是覺得張謹一,永遠不可能做彆人的小妾,更不會對他這個師弟有什麼想法。

但張瑾一……的確給過他臨近的機會。

也似乎……給過他開口的機會。

那位瀟灑而又優雅的血衣美人,最大的魅力在於她的靈魂。

自化外畢燕地步入玉京,自玉京步入夏皇,繼而暢遊星海……她擁有最自由的靈魂。

她說:“能夠完全自我支配的生靈,才稱得上真正自由。”

張瑾一並不自由。

但麵對自己,卻又是極為自由。

旅客.Passengers.

他和師姐言笑甚歡,師姐還吐槽他不知道光年之外的片子,帶他在幽暗的影廳裡看科幻電影。

這本事就是一件很帥很颯的事。

Passengers.

那部電影更是意味深長——

講述一位飛船的維修人員,因為見色起意……主動打開了一位姑娘的生命休眠倉。

無異於極為陰暗扭曲的……摧毀了那位小姐的人生與旅程。

繼而講述,在茫茫無際的太空旅行之中,一個維修工和美豔姑娘的愛恨糾葛。

除卻他們二人清醒外,其餘所有人都在休眠倉裡沉睡。

永遠的沉睡,直至飛船抵達下一個生命星球。

……

趙慶至今不知道,師姐為何選了那部片子。

但是卻知道,自己與張瑾一如今的距離,當真是光年之外了。

他如今金丹五氣已生其三。

偶爾識神墜入憶庭識海,還能夠見到張瑾一。

——在水嶺劫地。

當天地間猙獰恐怖的裂隙臨近,當幽冷滲白的滅世雷光閃爍。

當凰巢尺木自天穹墜入汪洋。

當雨幕如同天河傾瀉,絲絲縷縷的電弧距離兩人越來越近。

當他緊緊擁抱那個女人……在足以毀儘兩人所有的道劫之下。

那個女人的身子同樣會顫抖,同樣擁有溫暖,目光同樣會躲閃……

她便會顫抖著身軀低聲問詢:“你……敢嗎?”

趙慶至今不知,若是當時驟雨怒雷之中,自己強暴粗魯的擁吻張瑾一,其後會是如何……

便如雪夜裡突兀動念,向骨女索吻那樣。

隻是當時……他沒有吻,沒有吻那個自己想要擁有的女人。

連失去都算不上,因為他沒有得到過。

……他後悔了。

如今的張瑾一身在何處,是否會覺得失望?還是感到慶幸?

趙慶目光輕顫出神,心中百感交集。

他與師姐相處開心,師姐與他相處……又何嘗不開心?

但那位優雅而瀟灑的師姐,用留給他的痕跡與事實,真真正正的告訴他一件事。

——想要得到的,就去觸碰。

否則,便是光年之外,甚至是永遠錯失。

不止是張瑾一,楚紅檸同樣用事實告訴過他。

清嬈甚至會當真言心,分分明明的吐露欲望。

但是葉曦不會,葉曦是個怯懦的姑娘。

而他這個血衣行走,曾經沒有做到,如今竟也沒有去做,他……同樣是個怯懦的男人。

中州數不清的天驕,為何傾慕月蓮葉仙子,他不清楚。

但這位仙子,的確是他到中州以來遇見過最美的姑娘,最心儀的姑娘……乃至前世,也同樣如此。

上半輩子他最想要的,不就是詩詞社裡安靜又漂亮的妹子?

隻可惜這樣的妹子不鐘意他。

他隻配抱一本山海經。

跑到樓下的奶茶店裡等。

直直等到手機彈出消息……

人家要去市裡看大象,不跟他出去玩。

嗬。

去市裡……

看大象啊……

可如今葉曦的美,又豈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

於他而言,更像是時空交錯之間,窺見的另一種可能。

他在夏皇界奶茶店裡等的姑娘,去

市裡看大象了。

而玉京界中聖州同代最耀眼的仙子,卻在等著他。

一眼越千年,李青蓮曾擁有過的月蓮祖師,也不見得比如今的月蓮聖女更美。

他甚至跟司禾吐槽說笑過,如果當真遇到了李青蓮,是否葉曦也能與李白吟詩作對?

果敢坦蕩,才貌雙絕,仙資非凡,簇擁者遍布中聖州,不借古族不借玉京,一人橫壓天香城!

這樣的姑娘對他有情愫,殊不知……他也是對方的裙下臣。

·

許是知道天道殘片關乎情欲,許是師姐對他足夠了解,許是師姐對他的抱怨,許是師姐……最後的提醒。

張瑾一留下了手機。

在離開玉京界之前,留下了她自己的手機。

【聽覺】與【卞】的對話框。

至今還是等待符號滴溜溜的轉動,那一個個暗紅色的感歎號……永遠的定格再無變化。

可那最後的叮囑——

無關兩人,無關行走,無關天地,無關道劫,無關生死。

【卞:以後如果有個師妹玩的開心……】

【卞:記得吻她。】

……

趙慶最後一次捫心自問。

即便葉曦失貞。

但這姑娘日後跟了誰,他都無法接受,哪怕是跟著清嬈……他的心,都不願意。

想要,就是想要。

要!

就是要!

……

尋瑤殿外,星夜清幽。

十七顆星辰閃爍不定,像是注視著萬丈紅塵的一切故事。

血衣行走權柄顯露,一抹猩紅侵襲中州,那浩蕩氣運鋪天蓋地,使得血神殿中對飲的男女都抬眸仰望……

而雲殿之內。

趙慶卻並未去查看自己手中石牌,因為是不是君籙……都無所謂。

他輕笑凝望那位風情淺笑的姑娘:“你是什麼?”

聽聞此言,姝月曉怡目光交錯,笑眸滿是狐疑的掃視自己男人。

骨女早已做完了自己的懲處,愜意把玩著手中的石牌,同樣調笑著審視趙慶。

他近日來……分明就沒跟葉曦正麵說過幾句話嘛。

怎麼突然這樣問?

葉曦笑顏輕鬆,纖手按著手中的石牌,新奇打量紅檸和司禾滿是玩味的目光,儼然是又要欺負自己?

她回望趙慶隨口撒謊:“公籙。”

隻見男子輕笑挑眉,緩緩抬起了手中石牌——君。

君抬眉隻是個隨陣對飲的樂趣。

但這道君籙……卻是血衣八行走,強行招至而來的氣運所化。

趙慶極為認真的跟嬌妻對望了一眼,姝月便笑眸一剜,且沒好氣對他飛了個眼神。

繼而便是男子溫和平靜的吩咐:“公,卸甲——”

此言一出。

原本風情淺笑的姑娘,美眸中驟然劇烈蕩起漣漪。

先前隨意玩樂罰中自己卸甲,那自然是要以酒代罰的。

可若是,他指名道姓要自己卸甲……

葉曦隻覺心神都糾在了一起,她既然對趙慶愛慕,那卸遍周身筋骨都願意。

可卻又滿心衝動與彷徨交疊,隻覺得煎熬無比,一顆芳心像是被絲弦提起,高高懸在半空晃蕩……

她從未妄想過什麼,即便是當個……被趙慶隨意使用一次就丟棄的爐鼎,都從來沒有妄想過。

更何況這裡還有清嬈,還有他的夫人道侶……

若是當真從命,或許會惹姝月不快。

而且。

她手中的並非是公籙。

而是……

天公籙。

可趙慶溫和的笑語再次傳出,其中的意誌仿佛不容絲毫質疑。

“公,卸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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