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趙慶和顧清歡，追隨血衣樓主侍奉的第一夜。
兩人都接到了各自的新手任務。
顧清歡的任務，自是前往骸月島幫小姐遞送符籙，要交給某位夜魂國的黎唐前輩。
繼而返回天門嶼的家中，整理書房寢臥與院落。
……看上去似乎不難。
而趙慶的任務。
則是跟隨影小姐，前往她在烈鷹島所負責的礦窟，巡礦查探留駐兩日。
故而，雙方分道揚鑣。
顧清歡徒步下了天門嶼，去搭乘海舟前往骸月島。
趙慶也踏上了自家小姐的靈巧飛舟，兩人自天門嶼而起，飛往二百裡外的烈鷹島……
冰寒淩冽的寒風撲麵，撫動兩人衣袍烈烈。
趙慶恭敬站在青影身側，暗地裡則是打量著她的小舟……通體玄銀色澤，感覺還算不錯。
大致也是十多萬靈石的價值。
——這就顯得很是誇張。
趙慶心下古怪，之前青影還窮的叮當響，如今卻是小靈舟也有了，自己的小家裡還有定風妖丹……
要說沒開掛，那他是一點兒都不信。
不過趙慶也不太清楚，自家小姐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難不成是賣符籙換來的？
可她讓清歡送的那五道符籙，也就才值幾百靈石。
“烈鷹島極度危險。”
“那邊靈力躁動暴亂，並不適合修士定居，本小姐的修為倒是還能承受，你運轉經絡要足夠小心才行。”
女子美眸遙望汪洋，言辭微冷，卻又帶著些許關照。
趙慶：……
呃。
是是是。
他很是認真的點頭：“小姐無需擔心我，若有危險護好自身才是。”
烈鷹島咋就不適合修士定居？
之前烈鷹島還有個金丹島主來著……不過死了。
“我要休息。”
青影聞言隻是微微頷首，繼而隨口輕語，便優雅轉身十分清傲的邁步入了小閣。
趙慶無言以對。
獨立於銀舟之上，望著蒼茫大海在風中淩亂。
小姐進房間休息，他肯定是得守在外麵的……難不成還湊上去一起？
青影自始至終，都沒有言及過任何隨侍安危的事。
這儼然不用多說，如果趙慶連這點兒事都做不好，那簡直是鬨了天大的笑話。
隻不過……
這海外的幽冷寒夜中，似乎還真的出了一點兒小意外。
天門嶼下。
荒灘之畔依舊有零散的練氣遊蕩，不知是哪位前輩手下的礦役，還是未曾被收攏的散修。
當那清麗女子自嶼間獨自而來……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很弱。
但卻有人滿目驚疑，與身邊人惶恐低語：“是她！？”
“月前天門大亂，就是她跟著幾個人一起過來的！”
“確定沒有看錯？”
“若是那些人，為何不曾出手收服亂海？”
“……”
顧清歡神識凝練，自然對不遠處的低語聽的一清二楚。
腦海中傳來楚欣的輕語：“他們會不會影響行事？除掉？”
清歡稍稍猶豫：“應該不礙事……”
“先不管，等我與主人問問。”
即便他們此前隻停留了極短的光景，如今的塵刹海也早已天翻地覆，但顯然還是有人對他們有所印象。
……尤其是在這天門嶼上。
想來換一處島嶼，情況應該會好上不少。
清歡也不太想對這些小散修如何，便放任不管，安靜忙著自己該做的事。
她獨往荒灘儘處，擇了一道海舟踏上。
在這塵刹海各島之間，若無法禦風，那自然是要坐船的。
海舟很小僅有丈許，似是某種粗劣手段錘製的凡品靈器，但也足夠練氣修士渡海使用。
“妞兒，去哪兒？”
船主是個絡腮胡子，眼看一個白淨女人上船，自身粗狂開口如此笑問。
“骸月島，西灘。”
清歡平靜低語，倒也沒有顯得太過忐忑，畢竟船主練氣六層的修為，比她強不了太多。
“八枚妖心，或兩顆靈石，如今海上都開始用靈石了，你用妖心的話就貴些。”
男人懶散躺在船頭，壯碩的身子似乎隨著海舟一起沉浮，蕩啊飄啊……顯得很是愜意。
不過這般價格，顯然是貴的出奇。
清歡麵露三分無奈，與男人對望少許後，才疑惑低語道：“出海渡島，不是還要等其他共往的道友一起？”
顧清歡雖然沒坐過這海船，但心中也很是清楚，對方給她的是包船價格。
……能拚船的話，自然還是要拚船的，畢竟財不外露。
隻不過。
那絡腮胡子卻很顯得極為不耐：“去骸月島西灘……這黑天半夜的哪有人去？”
“就咱倆！你走不走？”
顧清歡：……
這般情況，她也沒什麼好辦法。
那就走唄。
便就無奈點了點頭，主動從袖子裡摸出了兩枚靈石拋過。
“哼——”
男人冷哼一聲，銅鈴般的眼珠子直勾勾盯著女子袖口，肆無忌憚的顯露貪婪。
笑了少許後才握緊手中靈石，放在鼻尖深嗅美讚：“香啊妞兒……走！”
“約莫半刻多就能到，我這靈舟跑的快。”
隨著稀薄的靈力注入小舟，清歡垂落的青絲也被急促的寒風掀起。
靈舟……
在玉京天下，靈舟自然是說天上禦風的舟寶。
而在這荒夷化外。
靈舟則是海上的小靈船，天上飛的那叫飛舟……價值儼然是天差地彆。
“你怎麼沒有被抓去挖礦？”
“這點兒修為還敢出門……膽子真是不小。”
“誒，你啥時候來的刹海？近年多大歲數了？”
聽著男人喋喋不休的閒話，清歡也時而低語應聲兩句，言說自己是夜魂國前輩的侍女。
四十歲也是直言不諱。
隻聽的那男人兩眼放光，哈哈大笑道：“熟婦啊，看著真年輕。”
顧清歡：……
對此，她便隻就平靜不理。
偶爾也自男人的閒話中打聽，問問這島上海中的近況，以便了解自己和主人應該如何應對。
至於那絡腮胡子始終把玩兩枚靈石，在鼻尖嗅啊聞的，她雖然覺得彆扭厭惡，但也懶得多生事端。
自己給出去的靈石不知多少，但私下裡聞聞的還真不敢想……
直至那男人大眼睛一瞟，看向她藕臂水袖之間：“妞兒，換點兒錢，用妖心換你的靈石？”
顧清歡哪還不知他起了貪心，不由心中暗歎無言。
眼下周遭荒寂深海，放眼望去連方向都難以分辨，僅憑目力再也不能看到任何……唯有寒風幽冷淒厲，卷起怒浪推湧著海舟。
她心中稍稍猶豫，難得顯露幾分笑容搖了搖頭：“我沒有幾顆靈石，妖心不太乾淨，我沒辦法收著。”
一眼這女人展露笑容，絡腮胡子神情一亮，繼而幽冷低語：“嗯——？”
“覺得老子訛你？”
“三枚妖心換一個靈石，不吭你不害你，否則——”
否則什麼？
清歡鳳眸輕抬，平靜盯著男人滿是威脅的目光，哪能不清楚他看上了自己的靈石？
不外乎自己顯露靈石，當場被對方槍殺……附近也根本沒有任何修士。
一念及此。
清歡竟隱隱生出幾分無奈與擔憂。
自己的姿色……當真不如靈石嗎？
她自是對這男人極為厭惡，可眼下分明四海荒寂，這大胡子竟然看上了自己的靈石……
顧清歡對這弱肉強食的規則，明白的一清二楚。
這男人就算想睡她，心中也早有預料對策。
可……
眼下境況，卻是讓她對自己姿色生出了疑惑，恍然開始擔憂自己是否還能使得主人愛不釋手。
她神情平靜，盯著大胡子疑惑低語：“否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