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裡, 空氣悶熱得令人窒息, 一盞白熾燈突兀亮起,房間裡的眾人下意識的抬手遮住了眼睛。
是的,眾人。
這間不大的房間裡, 此時整整待著七個人。
林姝戈往牆壁那邊靠了靠,一隻柔膩的手緊了緊她, “姐姐, 我害怕。”
“哦, 你鬆開點,我也害怕。”林姝戈回答道。
燈光照亮說話女孩的麵容,她有一張極為清秀的臉, 怯怯柔弱,楚楚可人。
林姝戈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 轉頭去看房間裡的其他人。
除了她和那女孩外, 房裡剩下的一名女性是相貌普通的中年婦女。
另外四人為男性, 兩個是大學生的樣子, 另外兩個則是社會青年和中年男人。
林姝戈收回目光, 把手伸向旁邊散落的皮包, 接著皮包的掩飾,戴好了蠻牛戒。
“這是哪裡啊?”大學生模樣的男孩, 是七人裡清醒得最晚的,此時他擦了擦眼鏡,茫然的問道。
一道明顯經過變音處理的聲音響了起來。
【歡迎來到道德兩難實驗直播】。
【你們的麵前有兩個炸彈按鈕, 綠色的綁定在一個女人身上,紅色的綁定在一輛公交車上,公交車裡可能沒人,也可能有一車人】。
【你們必須選擇一個按鈕按下,才能從這間房出去,你們選擇按下哪個按鈕,由誰按下那個按鈕?】。
【實驗開始】。
房間裡安靜下來,良久,隻聽得到那大學生模樣的男孩艱難的咽了一下喉嚨。
“什麼鬼?穿越還是無限遊戲?”
林姝戈沒說話,仿佛累了般半合上眼,接受起劇情來。
受無限流或漫畫大火的影響,許多人遇到類似場景時第一反應是無限遊戲,但實際上現實有可能是電鋸驚魂或七宗罪。
上個月初,鐘市精神病院逃出了一名病患,一直未能尋回。因為那病患不是易怒暴力型,人們並沒有覺得恐慌。
這裡要聊聊這位病患了,他姓張,原本是一名化學老師,因為妻子意外身亡而引發精神病,終日神神叨叨,以哲學家自稱。
他的確不是暴力型病患,卻比這更恐怖。
他聲稱自己在研究道德困境的人性實驗,偷偷綁架了七個市民,並關在房間裡,開啟了直播。
原主就是七個倒黴蛋之一。
這位哲學家給出了兩個選擇,死一個人或者死(可能的)一車人。
房間裡沒有食物,七個人必須儘早做出選擇。
在確認過這不是遊戲之後,沒有人敢去決定彆人的生命。
最後原主被推出,選擇了可能不會發生的後者。
她的運氣、或者說那公交車上的人運氣實在很糟糕,當天,本市一輛公車在行駛過程中被引爆,車上十二名乘客全部死亡。
七個人被放回了家,但原主的噩夢就此開始了。
她的信息被人肉出來放在了網上,她的電話被人打爆了。
辱罵和詛咒像海洋裡的浪花一樣,兜頭兜臉的拍在了她的身上。
她是一名白領,這件事發生後,她的公司就辭退了她。
而她渾渾噩噩回到家,才發現家裡被陌生人闖入,而她被人揪著頭發怒罵是劊子手。
她報了警但是無濟於事。麵對群眾的憤怒,警局也不敢撩其鋒芒,隻能和稀泥。
她成了這個社會的眾矢之的。
原主想求助,她請求當初一起被關的六個人幫她說說話,想請求那個算被她救了的女人為她求求情,可是這些人都拒絕了她。
因為她是害死十二個人的凶手。
原主承受不了,自責、委屈、恐懼與茫然湮滅了她,她很快就自殺了。
哲學家得到了他想要的素材和結論,社會覺得懲罰了凶手,得到了公正,於是一切恢複了平靜。
……
林姝戈睜開了眼睛。
她心中想罵一句神經病,忍了忍沒出聲,低下頭去研究了一下原主的身體。
瘦弱,長期亞健康狀態,還有伏案工作帶來的腰肩等勞損……並不很適合逃跑。
於是林姝戈微微歎口氣,轉而研究起這個房間來。
現在的季節是夏,所以沒有電扇空調的房間十分悶熱。
而這個房間看起來大概就是破舊的居民樓,窗戶被封得嚴嚴實實,一絲光也透不進來。
房間裡沒有多餘的家具,他們的頭頂除了燈光以外隻有兩件東西,一件是廣播一樣的喇叭,之前的聲音就是由這裡傳出來。
另外一件,就是四個並列在一起的,朝向不同方的,正亮著紅燈的攝像頭。
地麵上有一個桌子,上麵放著一紅一綠兩個按鈕。
除此之外,就是七個倒黴鬼和他們的隨身物品。
在林姝戈查看房間的過程中,剩下六人已經小聲交談過一次,確認了大家的處境。
他們被綁架了,而且綁架者可能是個變態。
最開始和林姝戈說話的那個女孩此時已經被嚇得哭了出來,兩個男孩都紅著臉在安慰她。
其餘人也被害怕、焦慮等等情緒所支配,一時手足無措。
那個中年男人比較穩得住,他發現林姝戈在查看房間,忙問,“美女,發現什麼了?”
林姝戈說道,“看不到外麵。”又指了一下頭頂:“有監控。”
“那變態在監視我們呢!曹你、瑪的,有本事彆藏在後麵,出來單挑啊!”社會青年頓時跳了起來,被極端的情緒激得暴躁起來。
“彆衝動,之前那變態不是說這是一個什麼難的實驗直播?所以這可能不是監視,而是直播。”
“道德兩難。”一個戴眼鏡的男孩就補充道。
社會青年很困惑,“這是什麼玩意兒?”
“額,這是形容一種情景。”男孩撓撓頭,“以前網上有一副漫畫,就是一列無法停止的列車行駛過來,A軌道裡被綁了一個人,B軌道裡被綁了十個人,你必須選擇讓列車經過其中一條軌道。這就是典型的道德兩難情景。”
“那我肯定選一個人的那個啊。”社會青年就說到。
這時候那女孩兒也不哭了,擦了擦眼淚:“可是生命的價值不是用數量來衡量的,一個人的生命就一定比十個人輕嗎?如果那十個人是罪犯,而那一個人是個醫生或者老師……總之就是對社會有貢獻的人呢?”
社會青年張了張嘴,他不是個會辯論的人,此時‘嗨’了一聲,悻悻道:“文化人就是吃飽了沒事乾才出些古怪的題目來折騰人。”
這個話題到這裡就斷了,七人一陣沉默,良久,那中年男人提議。
“我們先互相介紹一下吧。”
他咬咬牙,“要是有個萬一,逃出去的人也好幫忙找到家屬。”
“我先來,我叫胡良,在鐘市大賣場賣家具。”
剩下的人一一自我介紹身份,那漂亮的女孩叫衛敏,是個大學生;中年婦女是家庭主婦,可以稱呼為趙姐;兩個男大學生,一個姓鐘一個姓康;社會青年姓張,因為瘦,諢號張竹竿。
幾人的基本信息就是這些,繼續交流也交流不出什麼來,他們分開查看了一下房間,並沒有什麼收獲。
接著幾個男性嘗試著去掰開窗口或者撞開房門,但是抓大家來的人顯然考慮過這一點,房間焊得十分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