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鼻涕到嘴再想舔,忒晚!(1 / 2)

東直門北小街羊管胡同23號。

東廂房北戶。

大家長張經興盤腿坐在炕沿兒瞅著旱煙,搪瓷缸子擱在左邊小炕桌上。

裡麵泡著張一元茶莊的高沫。

他不是喝不起上等級的茉莉花,也不是沒有買卷煙的錢和票,純粹是節儉。

現在煤局公私合營了。

他那點股子全抽了出來。

有錢。

但也心慌。

好幾夜輾轉反側睡不著。

吭哧癟肚的躊躇好幾天,打算跟兒子兒媳婦旁敲側擊一番,讓他們去找老二唐根生搭橋走走門路。

萃華樓入股他也沒想,清楚自己不夠格兒。

但他流竄在外的師兄弟,聽說有個口子行廚搞得還行,也許能參個份子股。

結果好大兒用不著的時候見天眼皮子底下晃悠,用著他的時候,竟然接連兩日沒見著人影。

把老張頭氣的山羊胡子直撅忽。

難得一用彆人的兒。

秦青撩開簾子從裡間屋出來。

掃了一眼,便去門口櫃子上拎了暖壺給公公添水。

“爸,媽跟東帆呢?”

“胡同口書攤呢吧,康來這兩天吃住都在廠裡,單位裡那麼多人,咋就逮著他一個人謔謔呢?啥時候值完班啊?”

“爸,瞧您這問的,我咋知道他廠子裡的事兒呀,還是等他回了家,您親自問他吧。”

秦青軟軟的回應,意思卻是很頂。

“晚飯吧,今兒他要是還不回來就不等他了。吃了飯你去找一趟老二,讓他回來一趟。”

秦青轉身回往門口走,去放暖壺。

背過身的瞬間,嘴角不自禁的撇了撇。

她是個農村媳婦,可也明事理,懂人氣兒。

公公爹做的事兒挺氣人的,既然一邊想著斷乾淨,甩麻煩跟拉屎橛子似的。

遇著事有本事彆回頭再搶著吃呀。

倒是硬氣一回不行嗎?

就算緩和關係,也沒有每次都把自己捅出去的道理。

自己跟唐根生之前是啥情況,現在是怎麼回事,彆說公公爹和婆婆,便是這大院街坊鄰居,甚至一整個街道辦,誰心裡還沒點數呢。

偏偏你一當大家長的,能厚著臉皮不怕戳。

“爸,這,我自己過去,不合適吧?”

“長嫂如母,有什麼不合適的,你呀,竟瞎琢磨這些個有的沒的。”

張經興老眼一瞪,脖子一梗,山羊胡便又翹上兩翹。

封建舊家長式的做派。

便是村裡長大的秦青都忍得心累。

換了唐根生,片刻都忍不了。

真沒法去喊人過來。

喊了來估計也談不了事兒。

秦青想到了上次自己去找唐根生套話時的態度。

大概率連請都請不來。

“爸,要不喊他回家吃個晚上飯?你們爺仨好久都沒湊一塊喝酒了。”

從自己嫁進張家,就沒見過爺仨一起喝過酒。

心平氣和吃頓飯的機會都少之又少。

萃華樓的大廚不乾了,去了一等都不到的鐵路當車廚。

之後說是分家,跟被趕出家門也沒什麼兩樣。

秦青又忍不住撇了撇嘴。

她垂著頭,一副乖巧的模樣,以為彆人看不見她的表情。

可張經興卻是盤腿坐在炕沿兒,秦青個頭不矮……

小老頭直喘粗氣。

連個兒媳婦都指使不動了?

自己這才辭了三掌櫃幾日啊,在這個家竟然連這麼點威信都沒有了。

其實他壓根沒什麼威信。

隻是秦青一直躲在背後不言語,從沒站到桌前來罷了。

這會兒純粹是家裡沒人,秦青藏不住,被公公爹打直球避無可避。

“哼!他分家單過,不說買了酒菜回來孝敬老的,還要讓我請他回來伺候酒?反了天了他!”

“爸,您先歇著,我去外麵看看,外麵天冷,我替換替換媽去……”

秦青放下暖壺,推門出了屋。

屋裡又是咣咣當當的一通亂響。

大家長張經興估計是把手邊不怕摔的針線簸籮、木頭墊手都丟下去了。

秦青邊走邊歎了口氣。

自打公爹閒賦在家,脾氣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難伺候了。

自己的男人又是個……

留自己一個人麵對這對老人,日子就純粹是一天接一天的熬著。

秦家莊的秦青再能吃苦再能乾活,也是個賠錢貨,注定是被當做置換的工具人售出罷了。

能夠嫁到城裡來,家裡說起來也風光。

麵子和裡子都有了,還哪會管秦青在城裡過的究竟是好還是壞。

甚至秦青野明白,自己屬於一旦售出

概不退換的那種。

秦家莊已經沒有自己容身之地了。

她生死都沒了根。

隻得依附在張家。

以後天天麵對脾氣越來越古怪的公公爹。

看著話語很少卻讓秦青最心寒害怕的婆婆。

調皮搗蛋當兒子養的小叔子張東帆。

和一個明明對自己愛答不理卻還同意娶自己當媳婦的丈夫張康來。

彆人家究竟什麼樣,秦青也茫然了。

因為她不知道彆人家是不是也如同他們家一樣,都是裝作表麵和諧、恩愛,實則形同陌路。

北小街街巷有兩個小人書攤。

一個在靠北中段,一個在南頭,凹進去的一小塊區域。

秦青先到了南邊,直接就遇到了那娘倆。

婆婆康素萍脖子上係著一塊米白色的羊毛圍巾,在一群小孩子中很顯眼。

秦青有點眼熱。

她也很想要一件圍巾,不用羊絨的,密口毛線織的都行。

但沒有。

“媽,天太冷了,我在這兒吧,您回屋暖和暖和。”

“東帆看了有一會兒了,等他看完這本咱一起回去。”

秦青看了看裡麵。

有搭的簡易的棚子,擋雪避雨,但畢竟是外麵,也沒個爐子,一點都不暖和。

孩子倒是不少。

一個挨著一個,裡麵都插不進去腳。

“你爸在家乾什麼呢?”

“炕頭喝茶葉水抽煙呢。媽,爸說吃了飯讓我去找根生回家來,我想著要不多炒個花生米,喊他過來吃個飯……”

“你爸那脾氣,不聽勸呐。老大今天還值班呢,哪天能換回來啊?”

秦青搖搖頭,表示不清楚。

既然這兩口子都拿唐根生不當回事,她也就不再吱聲了。

畢竟,不管彆人怎麼想,她有前車之鑒,能避嫌就避嫌。

不過秦青隻是嫁進張家的媳婦。

做不得主。

不管心裡怎麼想,安排給她的事情,該做還得硬著頭皮去做。

李福才家的李二娃就是例子。

秦青哪敢鬨騰。

二合麵窩頭也是草草塞了兩口,便被‘趕了出來’。

去黑芝麻胡同找唐根生。

讓他回東直門北小街老張家作報告。

呸,跟真欠他家似的。

再次來到黑芝麻胡同,一進前院,就瞧見西跨院的月亮門處多了兩扇木門。

嚴絲合縫閉著。

秦青一怔,想了想,覺得這麼一弄,豈不跟個獨門獨戶小院子沒啥區彆了嗎?

想到他不用跟爸媽合住,不用整天謹言慎行。

竟是有點羨慕。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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