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來順的涮羊肉首屈一指。
唐根生、林靜和秦青吃了個肚皮溜圓兒。
鍋蓋頭也漲了見識。
現在要是再問他吃烤鴨還是東來順的問題。
必然不會像之前那般痛快選擇。
小孩子大概會陷入深深的糾結。
就像出門這會兒,唐根生逗弄小家明一般。
“家明,下一次你想吃東來順呢,還是想吃烤鴨?”
小家明偷偷打著飽嗝,將手指從嘴裡戀戀不舍的拔出來。
東來順的三絕之一便是調料絕。
到了最後,劉家明吃不下涮羊肉,還不斷蘸了涮醬嘬手指頭。
特調的二八醬配上韭菜花、豆腐乳汁味道很誘人。
唐根生幾個能吃辣,還特意加了辣椒油。
口味更是絕美。
究竟選什麼呢?
鍋蓋頭腦瓜子明顯不太夠用。
委屈、渴望又期待的仰起頭,看向自己的親媽。
鍋蓋頭失望了。
他親愛的媽媽正用更更更親愛的眼神,嘗試跟他唐叔來一串拉絲。
這個問題顯然要遺留下來了。
“先去一趟煤市街,我給你們定一批年貨再回去。”
煤市街有什麼?
答:致賢樓呀。
唐根生親四師哥侯寶森的熱莊子。
雖然莊子已經公私合營,但掛單廚子和日常經營還在四師哥侯寶森手頭捏著。
渠道的威力和人才的作用,普通人或許不懂,可經營熱莊子後來居上,穩居鼇頭的四師哥,絕對是心裡明鏡兒似的。
除了掛單廚子和熱莊子的私房菜,進貨渠道的核心枝乾侯寶森也並未放手。
至於怎麼做到又換了利潤還將渠道握在手中……
隻能說隔行如隔山。
一群外行想要算計內行,那也得分什麼行業。
熱莊子不同於飯館、酒樓和飯莊,經營核心不一樣。
跟酒樓那般生搬硬套,隻不過花大價錢買了個空殼子罷了。
也就是政策和大環境不明,不然唐根生很清楚。
隻要四師哥樂意,隨時都能另起爐灶。
唐根生過來,就是找四師哥談生意的。
既然都是采買,找誰不是找。
利潤送給誰也都是送。
何況送給四師哥,唐根生心裡更舒坦,食材方麵也會更放心、更省心。
起碼送貨上門是必須的。
中間商差價利潤是攤薄了的。
“師哥,親兄弟明算賬,這次師弟我也不是隻為了自己,是置辦了再回去分……”
隻有這樣的借口,才能讓四師哥侯寶森不大包大攬。
他對自己這群師兄弟們向來豪邁大方。
可唐根生也知道四師哥家大業大,之所以一直做著這熱莊子,還做到了這種程度。
最大的原因便是置氣。
為自己,也是為師門,爭當年被指指點點過的那口氣。
他一直憋著一口氣,不僅要洗刷掉曾經帶給師父的‘汙點’,還要成為師父身邊的驕傲。
“那成,要什麼列個單子,回頭我讓人給送家裡去。”
“嘿嘿,師哥,我今晚上工,後天中午回來,待兩日後再出工,回來就得破五……”
唐根生把自己的情況跟四師哥侯寶森說了一遍。
侯寶森三角眼轉的很快,嘴角漸漸露出古怪的笑。
眼神一會兒盯著小師弟的臉盤子瞧,一會兒越過小師弟,看向他身後坐著的倆女人。
一個是……
另一個是……
嘿嘿。
這不巧了嘛。
侯寶森都見過,也都知道她們的情況。
話說,小師弟的變化有些大啊。
等過了年,抽個空得跟他好好交交心。
時代在慢慢變清晰,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太好做了。
有的事情以前隨便做,現在做得委婉些,隱秘些,不能太明目張膽,肆無忌憚。
就譬如出門逛個廟會,身邊還跟著倆漂亮娘們這事兒,就太高調了。
好在還有個娃娃。
唉!
這人麵冠如玉,臉長得好就是招姑娘稀罕,嘖嘖……
唐根生從左口袋拿出絳紫色的英雄牌鋼筆,把桌麵上的單子掉了個頭,刷刷刷開始列寫。
唐根生最近沒關注食材的價格。
但隨行就市。
先是統購統銷帶來的供銷關係變幻,再者年底貨源緊張。
有一點漲價幅度很正常。
唐根生手裡有錢心底不慌。
小公雞、老母雞,起步就是十隻、十五隻。
豬肉論扇,不論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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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羊肉同樣如此,三位數的斤數,寫的很輕鬆。
侯寶森隨意瞥了一眼,卻愣是被震的眉角不受控製的蹦躂了好幾下。
好家夥!
你小子這是要乾啥?
要不是小師弟提前鋪墊說還有給彆人訂的份額,他還以為這是萃華樓一周的備貨單呢。
“小師弟,今年比往年價格虛高了不少,如非必要最好少定一點,免得兩頭不落好……”
想了再想,猶豫再三,四師哥侯寶森還是忍不住提醒了兩句。
因為統購統銷的強硬執行態度,價格漲幅確實有些大。
即便四師哥這種常年合作的老主顧,也被迫接連漲了四五回。
侯寶森也沒辦法。
在商言商,無論是做大買賣,還是做小買賣,為的不是義氣、不是情分,不是人脈關係,更不是慈善。
說一千道一萬,就是為了兩個字:利益。
一個字代替:錢。
賺錢,才是做生意的核心價值觀。
再批量、再恒久永固的老主顧,也不能讓商家讓利讓到痛心疾首。
如果自己的利益是建立在損害另一方利益為前提,這種合作早晚也會分崩離析。
侯寶森和他的渠道是這樣。
四師哥和小師弟一次兩次罷了,但長此以往,估計也很難免俗。
與其相看生厭,不如提前斷絕這種機緣。
“我理解,四師哥,現在鋪子也不是你自己說了算,而且一開始我就說了,有渠道能買到就很好了,價格正常浮動就行。回頭你把單子讓人帶了,分的時候公開表明,我也沒打算從中撈點啥,你就放心吧。”
唐根生說著,伸手入兜,掏出厚厚一遝錢壓在列的單子上。
“這是300塊定錢,差額多少,送貨過去我再結尾款。”
“行吧,進貨單我寫一份一並帶過去,你心裡有數就成。”
侯寶森用單子將錢裹起來,當場喊了個人過來。
“宏常,宏常,過來一下。”
唐根生扭頭一看,不由樂了。
正是當初去帥府做飯,四師哥給自己配的搭子。
“好久不見啊,小師侄。”
“五師叔好。”
劉宏常客客氣氣的躬身行禮,才再站到師父身旁聽宣。
“這是你五師叔下的單子,交給你了,後天中午之後送家裡去。”
“哎,哎。知道了,師父。”
劉宏常領了任務,走前還又恭敬客氣的跟唐根生告辭,退了出去。
“轉正了嗎?”
“沒呢。準備過年的時候趁你們都在,帶他去見見師父師娘。”
“剛好,我也收了個徒弟,過完年一起啊。”
“吆謔,小師弟也收徒了,什麼時候的事兒啊,多大了?”
“我單位跟我一個餐車組的後勤工,感覺還不錯,也有這方麵想法,就給收了。”
師兄弟倆人又閒聊了兩句,一杯茶喝完,唐根生拒絕四師哥繼續幫忙續杯,起身告辭。
帶著林靜和秦青出了致賢樓。
劉家明蹲在院子裡和一個紮了倆啾啾的小姑娘拿小木棍杵雪窩子玩。
同齡人湊一塊,玩的還挺起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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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掛單一小廚子的妹妹,算起來,還得管你喊一聲師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