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東城區法院拿到了‘予以離婚’的證明。
一張黑白素色的紙,蓋了紅彤彤的公章。
代表著楚秀娟擺脫了與徐樹銘一段婚姻的束縛。
重新恢複自由。
以後再和唐根生之間發生任何關係,做任何事情。
都不再有禁忌和負罪感。
楚秀娟很開心。
昨晚差一點就失眠。
早起去對麵圓恩寺門口小吃攤買了豆漿喝焦圈。
前麵在給電話聯絡點扯電話線。
楚秀娟剛才看了一會兒。
前鋪除了一溜櫃台和貼著牆的半麵老舊貨架子。
實在沒什麼東西。
臨近中午。
楚秀娟回了屋,打算做中飯。
昨天拿了證。
又去了一趟黑芝麻胡同24號院的後院西廂房。
把外間屋僅剩的那個櫥櫃給搬了過來。
起初楚秀娟是沒打算要。
可法院分割財產時,一刀切的將動產給了楚秀娟,不動產給了徐樹銘。
意思是凡屋裡能搬得動的東西,屬於動產,劃給楚秀娟。
房子留給徐樹銘。
楚秀娟當時瞧著徐樹銘得意洋洋的那股勁兒,就氣不打一處來。
簽字拿了離婚證明,便直接去了那頭。
恰好阮達的板車剛回去。
楚秀娟當時也不考慮暴露自己的位置了。
反正生活在這一片,早晚都會被知道。
婚已經離了。
再被人發現,也沒什麼問題。
找了‘阮大哥’幫忙,把櫥櫃給拉來了。
櫥櫃雖然不大,可用料很瓷實。
好在是大家下班回院子的當頭。
何愛平和三大爺魏東來都主動幫忙。
得知就在胡同左邊一拐的位置。
兩人也就都跟著幫忙卸貨。
楚秀娟的新住所,便就此曝了光。
原來那一對婦人和羊角辮丫頭早就搬走,估計這會兒都到內蒙老家了吧。
但楚秀娟還是跟問及此事的板爺阮達說是跟房東大姐租的。
還指著緊閉房門的東邊跟他們介紹。
說他們兩口子還有一個小丫頭住那邊三間。
她租了這一間和廚屋。
三大爺魏東來倒是對門口鋪子問了一嘴。
楚秀娟也沒瞞著。
說是批了電話聯絡點,以後能接打電話。
這年頭怎麼接電話呢?
其實就靠附近的電話聯絡點。
外地打電話過來。
或者不掛掉去喊人。
或者約幾分鐘後再打過來。
這邊去把人喊來,在旁邊等著。
周圍輻射區域的住戶,一般都會留最近的電話聯絡點的號碼。
總讓人跑腿也不合適。
所以也樂的在鋪子裡消費一下。
有些電話業務比較多的,還能花錢買‘包月跑腿’。
這都屬於當下的正常交易。
徐樹銘被離了婚,壓根沒去黑芝麻胡同。
這一晚,黑芝麻胡同24號院就傳開了這件事。
後院西廂房徐樹銘和楚秀娟通過法律判定離婚的事情就成了各家各戶飯桌上的一盤下飯菜。
而楚秀娟現在住的地兒雖然小了點,但位置好,環境好,出入方便,門口就是電話聯絡點的事情。
也被廣為傳送。
24號院唯一的雙職工家庭分崩離析。
女方的境遇明顯要高於男方。
徐樹銘被比了下去。
在所有人的心裡,便認定離婚雙方中,徐樹銘更慘。
但沒有同情。
大家都津津樂道楚秀娟‘脫離苦海’,隱隱有新時代女性標杆的跡象。
主要也是楚秀娟病成那樣。
接連在醫院住院好幾天。
徐樹銘愣是不聞不問,甚至去都沒去一回。
院裡哪個老娘們不都心知肚明啊。
都覺得楚秀娟可憐。
都覺得徐樹銘做的不對。
善惡到頭終有報,徐樹銘是把自己的媳婦給作沒了的。
這是一大爺那瑛寧在嘬完最後一口煙屁股時,得出的最終結論。
楚秀娟認真的淘米。
盆裡泡在水中的大米粒一顆顆晶瑩剔透。
長長的,白白的,看著就很有食欲。
小半盆的大米在楚秀娟纖細小巧的手指攪動下,慵懶的被撥來撥去。
如果量少,那就是遊來遊去。
一個‘慵懶’就足以表述楚秀娟這頓飯的‘豪氣’。
數著米粒兒和拍打棒子麵袋子底兒熬粥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
小櫥櫃裡雖然比較空。
可挨著它旁邊的大櫥櫃裡,那是一個琳琅滿目、滿滿登登。
唐根生可不會吝嗇給自己的拇指姑娘備糧。
金屋都安置了,還差那點吃食嗎?
何況唐根生最不缺的,就是食材和糧食。
楚秀娟喜歡吃米飯勝過麵食。
唐根生就隻留下了十斤八一麵和一袋子地瓜。
但東北的精大米卻足足有兩袋子。
一袋子是九二米。
另一袋子,是唐根生的存貨。
之前在12/13次列車當餐車長時東華門34號特供處供應給餐車的。
楚秀娟並沒有意識到兩個袋子的不同。
畢竟外包裝的標誌差異很小。
從外麵看,隻是多一個章和少一個章的區彆。
楚秀娟就是隨便打開了一個袋子,吃過好幾頓了。
隻是覺得特彆的香糯軟嫩。
她很喜歡。
今天是休息日。
她打算多燜上一點。
晚飯熱一熱繼續吃。
旁邊小櫥櫃上放了一個碗沿兒有兩條藍色圈點綴的白瓷大海碗。
碗裡放了三個雞蛋。
楚秀娟是真的豪橫起來了。
大蔥炒雞蛋都一頓炒三枚。
因為大櫥櫃下麵第一層隔板上,唐根生給她堆了三盒。
一盒十二枚。
三盒就是三十六個雞蛋。
還不包括最下麵角落一小壇子醃的鹹鴨蛋。
蛋白質很多啊。
楚秀娟不怕不夠吃。
她現在擔心自己吃不過來。
院子裡突然傳來了動靜。
楚秀娟扭頭隔著窗戶往外麵看。
工人施工在鋪子裡。
根本不可能來後院。
但凡來人,肯定是彆家,或者街道辦的。
然而,楚秀娟看到了魏家嫂子。
黑芝麻胡同24號院的三大媽。
她身後還跟著兩個老人。
一個肩扛手拎好幾個麻袋的小老頭。
個頭不高,但一瞧就覺得身板很硬朗。
主要是皮膚跟黑炭似的,瞧著就是硬骨頭。
後麵婦人比小老頭高半頭有餘,左胳膊拐著個藏青色的包袱。
右手也提著藤編筐。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楚秀娟趕緊出了屋。
手裡還滴答著水呢,也沒顧上擦。
小老頭還好,進來後就四處打量著院子。
聽到閨女的聲音,便扭頭看過去。
後麵的婦人就不行了。
瞅見楚秀娟從西邊屋門裡出來,當即就紅了眼眶。
越過領路的魏家嫂子,從自家丈夫身邊掠過,迎上了二閨女。
“哎呀,二妮,你先擦一下手啊,濕著就往外跑,這不得凍皴了啊!”
“沒事兒,媽,你和爸怎麼過來了?”
“二妮呀,你說你離婚這麼大的事兒也不跟家裡商量,昨個兒夜裡你張大娘家的老大跟你爸說了我們才知道……”
楚媽一邊給閨女捂手,一邊念叨著,眼淚就撲簌簌往下掉。
二閨女最顧家。
過年拿了那麼老多的東西。
雖然當著女婿的麵兒,當丈母娘的也不好多嘴。
可心裡總覺得有點不對。
這不,果真是出大事兒了。
咋就能離婚呢?
對於結了婚就一心撲在家裡的老婦人而言。
離婚就是被丟出家門。
就是被婆家嫌棄。
就是天塌了,地陷了,整個以後都昏暗了。
楚秀娟當然不能和媽媽抱頭痛哭,將帶路過來的三大媽丟在旁邊不管不問。
“嫂子,麻煩您帶我爸媽過來,咱進屋說吧,外麵冷……”
“不了,我剛巧看到院子來人,一問才知道是叔叔和嬸兒過來看你,就領過來了,家裡還等著做飯呢。”
魏家嫂子很知情識趣的告辭走了。
楚秀娟送她到了鋪子門口。
魏家嫂子還特意多瞅了兩眼正在忙著扯電話線的工人們。
“以後打電話可是方便多了,往胡同口一拐就是。”
“這裡還賣煙酒呢,以後魏大哥要是缺了,也更方便。”
“行了,娟子你快進屋招呼你爸媽吧,咱們離這麼近,以後多的是機會。”
楚秀娟目送魏家嫂子走出五六米,這才轉身又回了後院。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