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兩個討論了一會兒大唐的戰績, 難免提到侯君集。說起侯君集,又難免想起那天過來送藥的道士秦英。
李元吉把悲傷憤怒的情緒再次忘到腦後,跟徐蟄說起了秦英來。
“秦英死了。”
徐蟄不覺得驚訝, 他早就知道秦英會死, 隻是沒想到死的這麼乾脆,什麼都沒來得及做。
“西華觀的人說,秦英從東宮回去之後, 一直都在丹房裡沒出來,等發現他的時候, 身體早就僵硬了。最近天熱, 我估計都臭了。”
徐蟄最近形勢低迷,雖然還住在東宮,已經沒了太子的實權, 上趕著討好的人也少了, 很多事情都是李元吉親自去做的, 描述起來繪聲繪色。
“後來仵作驗了屍, 說是吃了太多丹藥,加上天氣熱, 他悶在房裡煙熏火燎地中了暑,二者作用之下很快就死掉了。他到底是西華觀的人,觀裡的人不承認是中暑,非說他是煉好了仙丹,太上老君看中他的天賦,把他給收走了。”
徐蟄一直悶在宮裡, 知道的事情不多, 全靠李元吉講, 李元吉沒有回應, 也說的很帶勁,“我之前沒留意西華觀是個什麼地方,直到最近才發現,原來西華觀跟大兄你有關係。
“九年前李承乾生了場大病,秦英向上天祈禱給他治好的。李世民覺得這個道士很神,就給他建了西華觀。西華觀的道士們以秦英為主,但更怕李世民。反倒是李承乾太好糊弄了,沒有什麼威信。”
徐蟄問:“韋靈符和朱靈感呢?”
“也死了,不過韋靈符是在您裝病前死的,走路摔死的。秦英和朱靈感都很害怕,朱靈感好幾天沒敢出門,秦英膽子大些,結果又聽說您病了,過來探病也是想賺些功勞,就像貞觀五年那回一樣。可是您裝的太嚇人了,他沒敢說。”
李元吉想想就覺得好笑,侯君集帶著大軍打仗能把一國之主嚇死,他大兄裝病也能嚇得人不敢說話。
“那個丹藥李世民拿去,一直沒有動靜。我猜不是什麼致命的東西,但也不怎麼好,否則秦英就不會死了。”
徐蟄點頭,“是這個道理。”
李元吉問:“是李世民動的手嗎?”
徐蟄道,“一目了然。隻是不知道朱靈感會落得什麼下場。”
李元吉對外麵形勢了解了,也就沒有之前那麼戰戰兢兢了,他對徐蟄說,“大兄您不知道,秦英之前還對我說,李世民想動他們,第一個殺的就是我。現在看來,有大兄護著我,倒是他們幾個先死了。秦英和韋靈符死了,朱靈感肯定也嚇得要死,就算李世民不動手,他也活不久了。”
當初秦英對李元吉說這話的時候,李元吉確實後背都是涼的。因為李世民確實要賜死他,徐蟄也說,暴露身份後,絕對不會活下來。李元吉害怕了一下午,等徐蟄回來才記起來,不對啊,他又不是原來的稱心,他大兄也不是以前的李承乾,肯定不會讓他死的。
因為體會過恐懼的情緒,李元吉能猜到活下來的朱靈感是什麼處境。
徐蟄皺了皺眉,“秦英還對你說了這個?”
李元吉說:“啊……是的。都過去了,秦英也死了,大兄不要這麼嚴肅嘛。”
徐蟄淡淡道:“你記得這麼深,想來把秦英的話放在了心裡。幸好你沒有因為一時衝動,聽信了秦英的話,否則我們兩個能不能活到今日都難說。”
“大兄……你生氣了嗎?”
“沒有。”
李元吉撓撓頭,“我怎麼就不信呢。大兄彆這樣,我知道錯了。”
徐蟄抬眼:“你哪裡錯了?”
“我不該胡思亂想,也不該怕丟麵子,瞞著大兄,沒敢告訴你。”更不該一時忘我,就沒頭沒腦的把黑曆史講了出來。
李元吉理智地沒說出最後一句話。
他要是真的這麼說,大兄手裡的拐杖很有可能就揮過來了。
徐蟄道:“最大的錯處在我,是我沒有跟你講明白形勢,才會讓人幾句話就說動了你。你心裡念著我,我都知道,隻是有時確實不能考慮周到,會委屈了你。就如同父皇還在世時,我在東宮訓斥你那般。你大可以也像那時候一樣,不要在心裡藏著話,我哪裡做的不好,儘管說出來。”
李元吉感動極了,“大兄沒有不好,是我太衝動了。”
兄友弟恭地互動了好久,李元吉才戀戀不舍地離去。
徐蟄理了一下現在的情況,覺得是時候“病愈”了。反正太醫院都說了,即便病好了,也會有後遺症,沒法繼續做太子,不會對儲君之位產生太大影響。
一直拖著不好,還不死,那才引人猜忌。
第二天徐蟄觀察了一下李元吉,發現他還是沒想起來有關齊王妃的事,放心地拜托他跑一趟,告訴李世民自己想要康複的打算。
李世民親自過來看了看他,同意他的打算。
接著徐蟄擴大了活動範圍,在東宮後麵的小花園裡走了走。
蘇氏一直讓人關注著前院,聽說徐蟄出門了,趕忙打扮一番,帶著李厥往這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