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剛下過一場大雨, 雨後初晴,空氣清新得很,陽光也很明媚。
李元吉疲憊地從外麵回來。
那天的黑臉漢子正在院裡搭架子, 徐蟄在一邊指揮,小貓們圍繞著木頭還有徐蟄快樂地奔跑。
見到李元吉,徐蟄關切地問道:“怎麼這麼累?”
李元吉說, “遇到了幾個姑娘在打水,就去幫了一把,沒想到後麵又來了十幾個姑娘, 挨個給她們打水不說,還一直圍著不讓走,說了好一會兒話我才脫身, 以後再也不隨便給人幫忙了!”
徐蟄揶揄笑他:“一個相中的都沒有?”
李元吉說:“打完水都快累死了, 哪裡有功夫看!我要習武, 這具身體實在太差勁了,要是換成以前, 彆說幾桶水,就是人我也能全都舉起來。”
你說的那是李玄霸的設定吧?
徐蟄笑著哄了他兩句, 黑臉漢子也笑得憨憨地。
這黑臉漢子名叫宗羅,李元吉問他為什麼也會在這裡,他說是從東宮跟著一起過來的。
李元吉又跑去質問徐蟄,為什麼寧肯帶著宗羅, 也不帶他一起?
徐蟄告訴他:“宗羅是李世民的人。”
李元吉想起自己剛過來的時候,直接跟宗羅說要找“大兄”, “李世民豈不是知道我的身份了?那該怎麼辦?”
“放心就是, 李世民那邊我自有辦法。你隨意就是, 沒人會揪著這點不放。”
“大兄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究竟做了多少事?”李元吉回憶了一下, 他們大多數時候都是在一起的,兄長沒有出過東宮,很多消息還是靠他來傳遞的。
他是神仙嗎?輕而易舉地解決了所有問題。
徐蟄以為他還在為自己隱瞞詐死的事情不滿,解釋道:“詐死一事,沒有提前告訴你,是我的不是。但我也是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決定,你可願聽一聽?”
“你說吧。”
“如果你提前知道我是詐死,東宮人員來往眾多,前來吊唁的人也不少。你我一直親近,肯定有不少人到你跟前打探,即便言辭中不出疏漏,你能確定自己的情緒到位,不被人看出?”
李元吉認真地想了想,宮裡人精太多了。彆說長孫無忌、魏征他們,就連李治他都未必能瞞德住。
李元吉搖了搖頭,“不能。”
徐蟄道:“不止如此,哪怕你不知道我是詐死,表現出來的難過少上幾分,都會引起他人猜忌。”
“為什麼?他們又不知道我們是什麼身份,稱心對李承乾是真情還是假意也有人管?”
“李治會在意。”
李元吉咬著牙:“他可真是個好弟弟。”
“現在你我與尋常百姓無異,李治是個親王,將來還會是太子,再以後就是皇帝。他的猜疑不需要證據,隻憑一個想法,就能派人追查過來。到那時,還能安靜過日子?”
李元吉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很有道理,沮喪道:“不能。”
“如今你在葬禮上的落魄眾人看在眼中,又是在我下葬後,跟隨蘇氏前往封地時失蹤,誰也拿不準是蘇氏動的手,還是你傷心難耐,自行離去。無論哪一種,理由都足夠充分,不會引人猜忌。”
確實,這麼一來沒人會奇怪稱心的下落。
他本來就是卑微低賤的人,攀附在李承乾這棵大樹上才得以進入眾人視線,如今樹倒了,沒有人會在意他的死活。
李元吉還是覺得不安,李承乾身體太差了,說不準哪天就……
他上前用力抱住徐蟄,眼眶又濕了,“大兄。”
“好了,都過去了。”徐蟄被他勒地站不穩,靠在他身上,拍了拍他的手臂,“你不是要練武嗎?我看宗羅的武藝不錯,你可找他討教討教。”
李元吉放開他,“好,反正是李世民的人,不用白不用。”
說完李元吉去找宗羅一起搭架子去了。
他們準備在院子裡搭個葡萄架,下麵種上葡萄,就算結出的果子不好吃也沒關係,既能乘涼,還可以當貓爬架。
徐蟄還在城裡買了幾間鋪子,也不拿來做生意,直接租出去,每個月按時收租就是一筆收入。三個男人花銷不大,但是院子裡養的貓花的多,每頓飯都是雞鴨魚肉,混著胡蘿卜、南瓜,想存錢有點難。
李元吉閒不住,經常出去亂逛,還想著要不要再買一間鋪子,直接開個肉鋪,省的不夠喂貓。
他長得好看,言行又瀟灑,而且對自己的模樣沒有概念,典型的“美不自知”,比起城裡的文人雅客親切又灑脫,而且不迂腐,也不會仗著自己模樣好,就看不起彆人,獲得了街坊四鄰的好感,都想給他說媒。
這天李元吉終於決定開肉鋪,出去詢問飼養牲畜的事了。徐蟄在院子裡看書,宗羅在一邊打拳,忽然就有人來了。
來人是個挺富態的大娘,穿的衣服不錯,頭上還有一支金釵,“是李齊家吧?”
徐蟄放下書,拿起旁邊的拐杖站起來,“您是?”
大娘笑著說,“哎呀,你剛搬來不認得我,我住在西巷,夫家姓陸,是個媒人。街坊四鄰沒有不認得我的,你的鄰居顏老爺,當初還是我給保得媒。長輩在家嗎?”
徐蟄道:“家中父母早逝,我是他大兄。”
陸婆婆打量他,看到他手裡的拐杖後皺了皺眉,臉上還是帶笑的,“這兩天光見李齊在外麵跑了,都沒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