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敲門聲,原本在窗戶邊打盹兒的阿蒖,突然睜開了眼,接著從窗戶的縫隙溜了進去,找了個隱蔽的位置蹲著。
要是不仔細尋找,還真的難發現客廳裡麵多了一隻貓。
“大早上,不知道是誰敲門。”房間裡傳來魏建華的聲音,伴隨著起床穿衣服,穿著拖鞋往外麵走來的響動,緊跟著,房間門打開。
出來的是江應峰:“我去看看是誰。”
他們兒子兒媳有這邊的鑰匙,應該用不著敲門,不知道是誰,他心裡有些疑惑,很快臉上有些明悟,不會是他那個大哥吧?想到對方可能過來乾什麼,江應峰不由歎了一口氣,還是向外走去。
“那我也起來了,”身後傳來魏建華的聲音,“不會是大哥吧?”
“去看看就知道了。”江應峰說。
魏建華嘀咕著:“要是他,準是來借錢的,前幾回都沒還呢。要你這大哥真的吃不了飯,怎麼幫點也是應該的,可他借錢是為了填補一個無底洞,老江,這回說什麼也不能借了。就是因為咱們有得借,江望才覺得有人兜底,不長教訓,裝乖一陣子,又跑去賭了。”
“嗯,這回咱們不借了,要真的是大哥,我再勸勸他吧,讓他彆給江望兜底了。”江應峰說著話,已經來到門口,將門打開。
外麵的人果然是他大哥江應善,七十歲的人了,也就比他大四歲左右,看起來要比他蒼老得多,整個人也是乾瘦乾瘦的。
“大哥,怎麼這麼早?”
“你快進來,還沒吃早飯吧?正好等下一塊兒吃。”江應峰把人拉進來,“就去樓下吃,樓下那家早餐店味道很好。”
江應善露出一抹尷尬的笑,不自在地捏著雙手,走進乾乾淨淨的屋子,都不知道在哪裡放腳。
他沒自己這個弟弟有本事,當初不敢往城裡走,就守著村裡那一畝三分地,現在,還是守著那一畝三分地,和弟弟的差距也是越來越大。身為大哥,沒有弟弟混得好,這不由讓他心裡多了些自卑。
要不是阿望那邊實在沒辦法,他絕對不會開口向弟弟借一分錢。
以前阿望沒出事的時候,他就沒想過占弟弟一分便宜,覺得那樣很沒臉。
魏建華已經穿好衣服了,給江應善倒了一杯水:“大哥,吃早飯沒?你先喝杯水,我們馬上就下去吃。”
“不吃了。”江應善連忙說,捧著杯子喝了一口,看了看魏建華,又看了看江應峰,有些艱難地開口,“今天早上過來,主要是想給你們借點錢。”
他也知道自己過來借了好幾次,可他就阿望一個兒子,總不能不管吧。
江應峰和魏建華對望一眼,之前就猜測到了,果然是,他們心裡多少是有些無奈。
江應峰坐在一邊,開口:“大哥,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江望的情況已經好幾次了,他總是不改,你能給他兜底多少?我們也不是什麼特彆大富大貴的人,總不能為了他傾家蕩產吧?第一次,你來借三萬,我二話不說借了。第二次,你來借十萬,我也借了,就想著我們是兄弟,該幫一幫。”
“上個月,你來借了二十萬。”
“大哥,說句實話,要你真的有什麼事情,我做弟弟的,肯定是儘量幫你。但是,江望屢教不改,給他還債了,很快又欠了,繼續下去我們家也得完蛋。這一次,說什麼我都不會再借你錢了。”
“你要是以後沒得吃,我這個做弟弟會管你,你也不用擔心什麼身後事。至於江望,你就讓他去吧,彆管他了,成不?說不定你不管他了,他吃了教訓,還真的能改。”
江應善埋著頭沉默著。
江應峰歎一口氣,和魏建華說:“建華,你去買一下早飯吧,今天就買回來吃。”
魏建華說:“行。”
“二弟,我就這麼一個兒子,”等魏建華走了,江應善抬起頭,眼眶有些發紅,不斷抹著眼角,“我不管他,誰管他?就借這一次,行不行?以後我都不來了,阿望要是有什麼問題,我自己想辦法。”
江應峰搖頭:“大哥,這一次我不能再答應你了。前前後後加起來好幾十萬了,已經到了我們家能承受的程度了。你這次想來借的數目,估計不小吧?”
江應善捏著手:“我保證,真的是最後一次。”
“二弟,就隻有最後這三十萬,以後我就真的再也不找你了,就算阿望死在外麵,我都不來麻煩你了。”
“又輸了三十萬?”江應峰問。
江應善連忙點頭:“人家說了,要是阿望不還錢,到了時間就過來剁他手指頭,二弟,我不能不管啊!”
“那就讓他們剁吧。”江應峰狠了狠心說,“少一根手指頭,他興許還能長教訓,再也不敢了。”
江應善抓著江應峰,搖著頭:“不行,阿望都還沒結婚,要是少了手指頭就是殘廢了,以後還有哪個姑娘願意跟著他?”
“二弟,你就把這三十萬借給我吧,真的隻借這一次了,以後我會好好看著阿望的。”
“要不報警吧,”江應峰建議,“他們這樣暴力威脅,肯定不對,而且這個賭博金額太大,肯定是違法的……”
“那阿望不得坐牢啊?不行,這樣的話阿望就真
的完了。”江應善立馬否定,不能報警。
江應峰有些無奈,可是這一次他下定了決心,不管江應善怎麼說,都不鬆口。看著江應善絕望的眼神,他也有點難受,可不下定決心,他這一家子也要受拖累。
對這個親大哥,他算是仁至義儘了,本就不欠對方什麼。當初願意借,也是看在親兄弟的份兒上,哪知道是一個無底洞。
眼看江應峰真的不借,江應善無比失望站起來:“那……那我先走了,我回去將家裡那些東西賣了,看看能湊多少吧。”
魏建華回來,碰見出門的江應善,招呼了一句,讓他吃早餐,他隻搖了搖頭,走了出去。
“沒借就成,將來大哥少飯吃,我們也不是不管。”魏建華說。
江應峰坐在那裡,也有些難受,突然問:“給城樂他們買了沒?”
“自己兒子我能忘記?”魏建華白了他一眼,“已經拿過去了,他們今天要出去玩,都起來了。”
江應善沒有走,就在樓下一個角落裡坐著,抽著煙,想著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