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是他做的?
邱仲肖暫時收起好奇心,向柳行遞了一個眼神。
柳行略一點頭,朝著百裡燁走去。
“將軍,您要不要去看看?”柳行沉著聲音問道。
百裡燁看著他,撇回頭:“那邊有兩位季統領,全都是個中好手,而本將軍的職責是保護如柳大人這般的重臣。”
柳行沉默半晌,退了回去。
黎童攥緊了袖子,細細觀察著百裡燁的表情,臉上並沒有憤怒之意,也沒有太多的驚訝,更沒有對身處危險境地的皇帝、皇後及太後的擔憂,像是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出,料到這一出戲其實並不會造成多大危害。
畢竟,黎童隻是想擾亂太後壽辰,暫時攔截百裡燁的動作。
遊街的時候,是最容易動手和得手的首選機會。
騷亂很快被平息,季吞山沒能將殺手抓回,似乎在發現無法下手之後,對方就齊齊撤退,消失得無影無蹤,倒是因為騷亂而導致好幾名百姓遭踩踏重傷,百裡冼讓劉巍派人將受傷百姓送去了醫館,事後皆由朝廷發放賠償。
季吞山被嚇得不輕,臉色鐵青,牙齒咬得咯咯響,百裡冼餘驚未定,手裡緊緊攥著黎秀的手掌,甚至捏得她都有點生疼。
而最初受到驚嚇的太後卻仍舊一副好脾氣的樣子,臉上笑容一如既往的和煦,反倒是來安慰那些等得焦心的大臣和命婦。
百裡燁看著太後,黑眸深邃,其內情緒湧動,手掌按在劍鞘上,手背上的青筋因為用力而根根凸顯。
她到底怕什麼?
她有心嗎?
晚宴之時,眾大臣都很默契地沒有提及下午遊街之時發生的意外,在季吞山的重重保護下差點讓皇帝和皇後受了傷,季吞山對此分外自責,晚宴的時候更是連滴水都不喝,儘職儘責地帶著人不停歇地巡視。
百裡燁和黎童安靜地坐在下座,送了賀禮,說了吉祥話之後,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喂著飯菜,旁若無人,秀的一手好恩愛。
皇帝坐在上頭,眸色不明地掃了兩人一眼。
老太後仍是什麼也沒說,宴席過半之後就以身體為由退了下去,剩下皇帝和皇後主持宴席,看著那些準備好的歌舞表演。
黎童靠在百裡燁身側,用胳膊肘捅了捅百裡燁。
“我方才聽人說,遊街的時候出了意外。”
“嗯。”
“是你做的嗎?”
百裡燁舉著酒杯的手頓了頓:“不是我。”
黎童當然知道不是他,驚訝地點了點頭,單手托起下巴揉了揉,若有所思道:“那會是誰呢?是不是那些人?”
“不知道。”
百裡燁掃了一眼在場的大臣,確實是有幾人順著看過來,與他的視線對上,但隻是一觸,就立刻無事地分開了。
他確實是準備在太後壽宴的時候動手,可在此之前,他又反悔了。
故而,計劃並未成行。
所以遊街之時那些出現的殺手,才令他感到驚訝,又仿佛意料之中。
他猜到了可能會有人動手。
或許,真如黎童所說,是這些人中的其中。
他們的野心,並不比自己小。
桌上的酒喝完了,百裡燁晃了晃酒杯,意猶未儘地放了下來,隨手招過一名宮女說了幾句,那宮女就點著頭退了下去,沒過一會兒就端了一壺酒回來。
“你怎麼喝這麼多酒?”黎童皺了皺眉。
百裡燁笑了笑:“我酒量好,喝八大壇子都沒問題,這區區的……”
話沒說完,隻見百裡燁臉色一變,一絲疼痛自腹中竄了起來,仿佛一條火線順著胸腔直從下麵衝了出來。
百裡燁手一抖,整個人都撲在了桌子上,黎童嚇了一跳,剛伸手去扶他,就見他唇角落下一絲刺眼的紅來。
“夫君!”黎童驚叫了一聲,引起了周遭的注意。
上首的百裡冼正與皇後說著話,聽到這一聲淒厲的帶著哭腔的喊叫也看了過來,隻見百裡燁已經麵無人色地躺在了黎童懷裡,唇邊掛著殷紅的血跡,而黎童已經淚流滿麵,哭得不成·人形。
“叫禦醫!快叫禦醫啊!”
黎童捧著百裡燁的臉,慌亂地用袖子去擦他嘴角的血,卻不知為何越擦越多,黎童慌得手腳不知道該往哪裡放,死死抱著百裡燁。
“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我二哥是禦醫院裡最好的禦醫,他一定能救你的,一定能救你的!”
“你再撐一撐,百裡燁你再撐一撐!”
巨大的恐慌籠罩住了黎童,她隻覺得天好像突然塌了下來,心上猛然缺了一塊口子,望過去,赫然是一個血淋淋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