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聽你說兩句話,又不會掉幾塊肉。”
果然。
夏油傑輕輕地笑起來,然後正色說道:“首先,關於咒靈是從人類自身的負麵情緒中誕生的,這一點你應該清楚吧?”
“嗯。”她點點頭,回答道,“這我知道。”
“但是咒術師的負麵情緒會變成咒力,隻有非術師才能夠產生咒靈。理論上說,隻要人類存在一天,咒靈就會存在一天。”
“我和另外一位特級咒術師,她的名字叫九十九由基,曾經討論過徹底消滅咒靈的辦法。”
“解決途徑分為兩種。一,將所有的非術師全部殺死。”他說,“要滿足的條件很苛刻,首先,一定要是在極短的時間內殺死的,否則會因為負麵情緒而誕生許多棘手的咒靈。其次,除去非術師外,還有相當一大部分的咒術師也會成為障礙,阻止執行人的行動。”
“不過,如果隻這兩個原因的話,並不能說服我放棄計劃。”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夏油傑特意停下來,側著眼睛微微觀察她的神態。
隻見“虎杖”小姐微微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像是在驚訝。
好吧,看來她的大義並不是和這種目標相同的理念。
“後來,五條悟提出全新的質疑。”夏油傑繼續說下去,“這個方法從根本上,就沒有可行的空間。他認為,如果殺死所有的非術師,隻留下咒術師,那麼人類的數量會極速銳減,以至於到達沒有辦法維係現代社會正常運轉的地步。”
“其次,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咒術師生下的後代,也並不一定是咒術師。這樣一來,最多三代的時間,又會演變成咒術師和非術師並存的局麵,對消滅咒靈的影響並不大。”
她緊繃著的手放下,像是悄悄鬆了口氣。
“所以你放棄這個理論了,是麼?”
“........是的。”夏油傑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放棄了這個理論。”
不過,在過去午夜的時候,他也曾做過,自己真的踏上這條道路,並與五條悟背道而馳的夢。
在那個夢裡,他失去了很多。
反複機械地吞咽咒靈玉導致味覺失靈,許諾要保護的人被當麵殺死,崇拜自己的學弟因為報告的失誤被咒靈殺死,腐朽的咒術界對他們的不斷壓榨,還有年幼的咒術師們被虐待.........
明明是現實中從未發生的事情,卻激起夏油傑的渾身冷汗,仿佛親身經曆過一般。
醒來後,他隻有深深的慶幸。因為,所有人都還活著。
“那你選擇的另外一條道路是什麼?”她問道。
“其實是兩個方向。”夏油傑回答說。
“什麼?”
“把人全部都變成咒術師或天與咒縛。”
其實伏黑甚爾曾經答應過九十九由基的研究計劃,但是不久後就無疾而終。因為她根本沒辦法發現將人變成天與咒縛的辦法,這些東西像是天生的。
正巧夏油傑的咒靈庫中,有一隻能夠將人類轉化為咒術師的特級咒靈,所以這些年,他們的研究方向一直都是,如何平穩,安全且高效地將全部人類轉化為咒術師。
“可即使是這樣。”‘虎杖’小姐,深深地皺起眉,說道,“麵臨的問題也是十分棘手的吧?”
“如果把人類轉變成咒術師,不就相當於隨機在不定數的人群中派發高殺傷性武器麼?未來的鬥爭強度會比現在更加恐怖吧。”
“確實如此。”夏油傑毫不避諱地點頭,“說不定直接倒退回叢林社會也說不定。”
“但是往好處想想,壞人陣營的數量增加,好人陣營的數量不是也會增加麼?這樣一來,也會達成新的平衡,未必就會比現在差。”
“所以,你現在的想法是........”見她猶豫不定地看著自己,夏油傑笑起來,說道,“你不要這麼悲觀嘛。”
“咒術師發展到現在,咒力使用的途徑一直在增加,術式的種類也在不斷衍生壯大,每一個咒術師都是踩在前輩的肩膀上前行的。”
他仰起頭,冷靜而客觀地說:“也許在未來的某天中,會出現一個咒術師,能夠徹底解決掉這個問題。”
“那個人也不必是我。”
“我隻要沿著現在的道路,不斷為那個人積累經驗,讓他少走一些彎路,就可以了。”
這也是夏油傑決定留在高專,和五條悟一起任教師的重要原因。
推倒糟汙的咒術界,改變在前方戰鬥的咒術師被壓榨的命運,培養新鮮有活力的血液,取代舊有的腐朽思想。
雖說兩人目標的著眼處各不相同,但是就彙總到現實的行動而言,卻是殊途同歸的。
“哇。”聽完這番話,她怔怔地說,“原來這就是你現在的大義。”
“所以.......”夏油傑伸出手,用邀請的語氣問道,“你有加入我們的想法麼?”
其實,這才是他說這麼一大堆話的真實目的。
經過十來年的努力,同時有他,五條悟,硝子,夜蛾,七海,灰原,九十九由基,半個伏黑甚爾(因為這家夥不給錢就偷懶)的存在,咒術界其實已經被迫修改了很多條例。
高層的人當中,已經有三分之一的人被更加懂得審時度勢和具有才乾的人頂上。
禦三家那邊,禪院家現在有伏黑甚爾,將來還有伏黑惠,禪院真希和禪院真依一乾人等,五條家有五條悟,其實阻礙也已經大大下降。
彆說是眼前的女孩子隻是能使用兩麵宿儺的能力,就是她和虎杖悠仁擁有相同的體質,這樣的兩個孩子,他和五條悟也都能輕鬆保下來。
所謂的“把宿儺手指吃掉再殺”,隻是五條悟這家夥用來嚇唬虎杖和對外搪塞的借口罷了。
所以.......問題的關鍵,並不是在這裡。
反而是在她自己身上。
初見的第一麵,他就瞥見了她望向這個世界的眼神。
孤獨又寂寥,仿佛深埋在冰山底層的火焰,時刻等待著躍出冰麵,投入大海中將自己熄滅。
這樣可不行啊.......無論是說服她也好,強留她也罷。
夏油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如果不緊緊地抓住這個人的手,任她溜走的話,自己絕對,絕對會後悔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抱歉。”她抿起唇,像是在認真思考他話中的意義,“我想要一個人靜靜。”
“請問你可以先出去,讓我考慮一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