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曾經有過一次,回憶起往事的經曆。
所以,他比五條悟更早地想起了這一切。
但是,這並沒有什麼用處,也隻不過比他更早地承受醒來時需要麵對的痛苦而已。
痛苦,是的,他用的就是這兩個字。
在他發動百鬼夜行死去的一年後,被複活在天內理子的墳墓前,當他睜開眼睛醒來,看見被握在手裡的招魂幡時,就已經被過去的記憶所填滿。
大腦因為傷口急劇愈合產生的疼痛,脖頸處緩緩流出的鮮血以及好幾份記憶同時帶來的衝擊,都沒有阻擋他在第一時間內,就認出那道熟悉的身影。
儘管發色,五官,外表和術式都與五條悟極其相似,但是她那蜷縮起來的姿勢,聽到呼喚後下意識僵直起來的背部和抖動的身體,無一不在說明,她就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人。
聽到他叫出鈴木百合這個名字,她的整雙眼睛全部都亮了起來,忙不迭撲過來的動作中滿含著期待,臉上又全部充滿神采,就像又重新擁有了全世界那樣。
這種快活也難以抑製地傳染給了夏油傑。
可惜的卻是,他的每次回憶起,卻都伴隨著無可挽回的失去。
上次是這個世界排斥和她有關的所有事物,強行將他的記憶全部清除。
這次又是她失去蹤跡,下落不明地失蹤於空落落的庭院。
鈴木百合還活著麼?
這是所有人都篤定的回答。
她不可能就這樣被打倒,她絕對沒有死去,她一定還活著,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裡。
但是,她還會回來麼?
即便是最樂觀的灰原雄麵對這個問題也沉默了,更遑論是已經經曆過很多次的夏油傑。
沒有人知道她還能不能出現,可夏油傑卻比以往任何時刻,都想要再次見到她,留住她。
哪怕隻是看著她的眼睛,摸摸她的頭發,說上一兩句話,或者是一個擁抱,僅此而已,都好。
留在他的視線範圍內,讓他知道她生活的很好,這點請求,真的有這麼困難麼?就真的是奢求麼?
鈴木百合走後的一個月。
漫長的雨季尚未過去,蕭瑟的秋天就已經在醞釀著接收這片繁華又冷漠的城市。
正如大海不會因為一滴水珠的蒸發而乾涸,東京也不會因為一個人的不見而停止運轉。
她就這樣失去了所有的線索,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種離彆後空蕩蕩的,仿佛站在渺茫的天地間,隻剩下自己一個人的那種心情,夏油傑也不是第一次體會了。
當他停留於近郊春寒料峭的雨夜裡,靜靜地目送她跨過那道門的背影時,七彩的光暈勾勒出她纖細的身形,沒過她的全部,最後在他的目光中消失不見。
當他半靠在學校後山樹林的某個樹乾上,仰頭望著月亮,看見的卻是五條悟失魂落魄地從某個地方慢慢走過來,手裡還拿著那一枚被他說是“很像你的眼睛”的綠寶石戒指時。
當他凝視紛飛落下的雪花,在冰涼刺骨的寒冬裡和她定下一定要活著回來的約定,聽到的卻是家入硝子說五條悟和她同時在北極失聯的消息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