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渡船遠去良久,早已平靜的水麵上,又泛起圈圈漣漪,範圍遠超之前。
嘩的一聲巨響,一個房屋大小的黃鱔頭,從水下探了出來!
正是訪仙鄉的河伯天良子!
落水如雨,天良子張開大嘴,任元赫然立在他猩紅的舌頭上!
任元捂著鼻子,苦笑道:“大叔,你火氣好大啊!”
“不然我哪需要娶那麼多老婆?”天良子哈哈大笑道。
任元早料到,謝縣尉一定會在中途做掉自己。
雖然以他眼下的水平,隻消一張銅頭鐵臂符,凡夫俗子就很難殺死他了……但任元擔心對方會有高手,或者藏了什麼殺招,所以也請了本方最強戰力,一直暗中保護自己。
“他們可真會選地方,居然在江上對你下手。剛才要不是你小子攔著,本座就把他們連人帶船一塊吞了!”天良子豪氣乾雲道。
河伯在水裡,就是這樣的自信。
“那咋能行?我辛辛苦苦,忍辱負重,不就是為了讓全鄉人都看到,謝少爺已經離開?為了讓那謝縣尉相信,謝程已經死掉了嗎?”任元跳到大黃鱔的頭上,盤膝坐下道:
“大叔要是把他們宰了,不就適得其反了嗎?”
“行吧,便宜他們了。”天良子說著又問道:“去哪?”
“當然是回去了!”任元從懷中摸出兩個帶著體溫的雞蛋,握在手裡隻覺沉甸甸的。
“好嘞!”天良子大喜,馱著他往回遊道:“這下謝家莊發生什麼事,都跟你沒關係了吧?”
“大叔把他們想的太好了,那家夥讓我簽的一摞紙裡,肯定有空白頁,這他麼都是本少爺玩剩下的!”任元啐一口道。
“那你怎麼還簽?”天良子問道。
“為什麼不簽?簽名的是‘謝程’,跟我任元有什麼關係?”任元大笑一陣,接著道:
“再說,我不簽他們怎麼能放我走?我不走,怎麼能撇清乾係?我不撇清乾係,怎麼能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說著他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道:“不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怎麼能消我心頭之恨?!”
“哈哈好,他們威風使儘了,這下輪到我們了!”天良子也被任元的意氣風發所感染,載著他在漆黑的江麵上飛馳,拋下千層浪!
狂風撲麵,任元卻隻覺渾身輕鬆。
真可謂‘一朝脫得樊籠去,好向朝陽學鳳飛’!
~~
三天後,深夜裡。已經換了主人的謝家莊。
謝積其實有點後悔,當初他爹回縣城時,他自告奮勇留下來,卻沒想到這鄉下鬼地方如此無聊。
尤其到了晚上,到處一片漆黑,連個聽曲兒吃酒的地方都沒有。
幸好還有五石散,不然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天一黑,莊門落了鎖,他便命嬖僮備散。
五石散這玩意勁兒賊大,服散之後,若不及時‘行散’,甚至可能會喪命。
不過這玩意兒流行了三百年,早已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行散流程。
具體步驟就像謝積現在這樣,先洗個冷水澡,再吃碗井水泡冷飯,然後再飲一壺熱酒,這叫做‘散發’。
待到醉意入四肢百骸,便也將石散的藥性全都激發出來,這時候就該穿著薄如蟬翼的衣裳散步。此謂‘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