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校長殺手(1 / 2)

國器無鋒 國器無鋒 6499 字 2個月前

傍晚落日,英雄村炊煙嫋嫋,家家戶戶都開始生火做飯。

李長征的校長專車緩緩駛入寧謐的小村莊時,恰好一陣晚風微蕩,將彌漫在空氣中的柴火煙氣吹進車廂的同時,也帶進來一股濃鬱衝頭的氣味。

異常的提神醒腦。

李長征胃裡一抽,差點就要吐出來。

但不怪他。

陳馳家門前的這片田野上,今天下午剛剛施過底肥。

下個星期,麥子就要播種了。

“前麵,再前麵一點就到了。”陳馳對農家肥的氣味毫無不適,畢竟他家用的肥料,就直接放在屋後,自打台風過後,已經漚了一個多月了。陳馳每天吃飯聞著這股味兒,睡覺也聞著這股味兒。彆說聞久了之後,吃飯聞不到這氣味,他甚至都覺得缺點意思。

隻是李長征卻有點等不及,他嘴裡喊著停車。

開車的司機把油一收,下一秒,養尊處優的李校長就從車裡衝了出來,背對著陳馳家隔壁的村委大樓,麵朝田埂一張嘴,就吐出一大口酸水來。

“暈車就不要坐車來嘛,非要裝麵子。”

陳馳顯然是無法理解李長征對米田共產生的生理反應的,他學著偶爾隔著牆從陳飛家電視裡聽來的電視劇台詞吐槽,口音都故意模仿TVB的國語配音。

李長征惡心得夠嗆,氣呼呼地轉頭看陳馳一眼。

開車的司機則趕忙從車裡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遞上去。李長征拿過水,往嘴裡灌上一口,漱漱口吐掉。然後又喝了兩口,壓住胃酸,這才緩過來一些。

“我有十幾年沒見人在路邊澆大糞了,你們村這個農業模式,夠天然的啊。”李長征把水瓶交回到司機手裡,喘著粗氣,眼角還帶著點淚花,對陳馳說道。

陳馳聽不懂他拽文,隻是說道:“不澆大糞,麥子怎麼長得好啊?”

李長征搖搖頭,稍稍適應了空氣裡的氣味,然後環視四周。這四麵八方,除了眼前的一大片稻田外,就隻有身後的一座三層小樓和一間黃泥老屋。

三層小樓的門邊,赫然在目是掛著英雄村村委會的牌子的。而隔壁那間黑咕隆咚、年久失修、看起來分分鐘要倒塌的,估計應該就是村委會拿來放雜物之類的庫房。

李長征看著不遠處的田裡,還有個精瘦的身影,正拿著糞勺在往土裡潑肥水。他生怕那老女人把養料濺到他的衣服上,不由得微微向後一退,以防不測。

如是這麼看了一圈,他終於問陳馳問:“你家在哪兒啊?”

“就這裡啊。”陳馳轉身一指黃泥老屋。

“這裡?”李長征頓時眉頭一皺,眼神震驚。

而正在稻田裡忙活的王翠花,此刻也終於發現了站在田邊的三個人。

“阿馳啊!”

她大喊著,挑起糞桶,就趕忙快步走上來,熱情地問道,“你又帶誰過來了啊?”…。。

陳馳隔著老遠大喊回答:“我們校長,來找你的!”

“啊?怎麼又來了?”王翠花臉上的笑容直接一收,轉而怒吼,“你個棺材兒!你又往你們老師抽屜裡扔什麼東西了?!”

“放屁!不是我扔的!我根本沒扔!”陳馳矢口否認,嘴硬到底。

“你放屁!你不乾壞事,校長又來找我乾嘛?!”王翠花破口大罵,氣衝衝走過來,憤憤然把糞桶往田邊的馬路上重重一放。

桶裡瞬間嘩啦一聲,剩下的小半桶肥水,就跟浪花似的跳躍起來。

我草!!

李長征和司機他倆,差點心臟都驟停了。

兩個人腳步慌亂,瞬間逃命般向後退出去五六米。

王翠花一邊從田裡爬上來,沒好氣地大聲問李長征:“我家阿馳又怎麼了?還開車送他過來……他該不會在學校裡殺人了吧?”

“奶,你亂說什麼啊?誰敢動我啊,值得我去殺他?”

“那可不好說!你個棺材兒,整天動不動拿鐮刀的……”

祖孫倆站在田邊,旁若無人地說著令人膽寒的對話。

李長征聽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踏馬的……

你奶奶話裡的重點,是有沒有敢動你嗎?

重點是殺人好不好!

“陳馳……陳馳家長!不是,沒那回事!”

李長征鍛煉了很多年的口才,在這一刻居然好像派不上用場了,他小心翼翼地走進王翠花,哭笑不得,連忙解釋,“陳馳奶奶,你先聽我說啊,陳馳沒事,他在學校很好。那個……我是中心小學的校長,現在還不是陳馳的校長,我今天來是想……”

“不是他的校長,你來找我乾什麼?”

王翠花立馬打斷,並對李長征露出很煩躁的神情。

李長征急忙說:“我是來跟你說陳馳轉學的事情的。陳馳他明天要轉學到我們中心小學,就是鄉一小,我們需要來找你簽個字,確認一下他轉學的事情。”

王翠花不由得迷糊了,“好端端的,轉什麼學校啊?阿馳,你被學校開除了嗎?”

“放屁!我是球打得好,他們一小想找我去給他們打比賽!”

“那你不是要兩頭跑了?兩個學校一起上啊?”

王翠花沒讀過書,完全搞不清狀況。

李長征隻能耐著性子解釋:“老大姐,不是這個意思。陳馳以後也不用兩頭跑,就安安心心,一直留在我們學校上課就行了。就是換了個地方上學,沒彆的。”

“那……那原來的?”王翠花腦子還是轉不過彎。

陳馳說道:“奶,就是搬家了,原來的房子不要了,搬去彆的地方住了。就跟我二叔家一樣,搬去哪裡都是住嘛,就是地方不一樣了,彆的沒有變化。”

“哦!”

王翠花好像恍然大悟,又突然望向李長征,“那老房子賣掉的錢呢?”

“什麼錢?”李長征一愣。…。。

陳馳接著給他翻譯,“我奶的意思是,我從三小搬去你們學校,你們給不給錢啊?”

“錢?給什麼錢?”李長征人都傻了。

“就是……獎學金嘛!”王翠花終於抓到了重點。

李長征有點懵逼,“什麼獎學金?”

王翠花立馬露出嫌棄的嘴臉,搖頭道:“那獎學金都不給,阿馳去你們學校乾什麼?我們阿馳在自己學校,每年都能拿兩千的,他們那個校長,差點還把這個錢給貪汙了。呐,就在這裡,跟我們村裡的人打麻將的時候被我聽到,不然那兩千塊就讓他給獨吞了!”

這什麼跟什麼啊……

李長征完全聽不懂。

王翠花見李長征如此不上道,臉就更不好看。

“唉,算了算了,你們這些當領導的,看來也就這樣。一個兩個,連小孩子的錢都要占,你要跟我裝傻,我一個種田的,也拿你沒有辦法。阿馳,回家了,回家了,我們飯吃了。”她把糞桶挑起來,徑直就往屋裡走。

李長征站在原地,發呆幾秒,然後趕緊追上去,“誒!陳馳奶奶!老大姐!不是啊!我沒有跟你裝傻啊!”他追進黑漆漆的黃泥土屋,焦急地喊,“你先給我把字簽了啊!”

“你彆急,慢慢說嘛。”

陳馳一臉的淡定,把屋裡的燈泡電線一拉。

暗淡橘黃的微光亮起,李長征也終於看清了屋內破敗的陳設。

屋子陳舊的黃泥牆,有些地方已經露出了填充牆壁的乾草。空蕩蕩的前屋裡,沒有幾件像樣的家具,除了一張吃飯用的八仙桌,就隻有兩條長凳,一條矮板凳,和一個竹編的老躺椅。唯一帶電的,就是此時懸掛在門梁下,那個光線嚴重不足並且還不停微微閃爍的燈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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