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沒想到水光因為急著送八角蓮,在不經意間先一步到達,打亂了衙役們的計劃,於是便選擇讓水光做了替罪羊,正好將所有罪名都安在了他的頭上。
想通了這些,水光無奈苦笑,“真是好算計。”
盧縣令聞言哈哈一笑,“好聰明的小家夥”,這也算是默認了水光的猜測,“說吧,狄老爺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此時水光心中已然明了,對方肯定是沒有在狄府找到想要的東西,因此隻能寄希望於自己身上,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現在看來東西很可能就在山神廟中。
如此一來,隻要自己不透露“山神廟”這個關鍵信息,一時半會倒也死不了。想通這點,水光心中暗暗鬆了口氣,看來還能苟延殘喘一段時日。
“其實你說不說都無所謂了,因為你明天就會被斬首了。”盧縣令卻仿佛看穿了水光所想,“不過你要是說了,你的妹妹就可以好好活下去。否則……”
盧縣令沒有再說下去,水光自然也能懂得,自己肯定是活命無望了,如果不說,恐怕妹妹也會遭受牽連。
旁邊的湯師爺小聲提醒,“大人,這孩子的妹妹應是無辜,這草菅人命之舉會不會有些不妥。”
“湯師爺,這孩子能毒殺狄府滿門,說不定還有幾個同夥,該如何處置,本官自有分寸。”盧縣令有些不耐煩,斜眼看了看湯師爺,“本官當你是自己人,才會帶你來此,你最好收斂下那可憐的惻隱之心。”
“明白,大人教訓的是。”湯師爺訕訕。
“我可以說!”水光思索了半天,看來苟延殘喘也是奢望了,對方太謹慎。
“大人知道我是個行腳貨郎,最擅長做買賣。”
水光努力挺起胸膛,讓自己抬頭平視著對方,“所以我想跟盧大人做筆買賣。”
盧縣令聽完眼睛亮了亮,來了點精神,“你且說來聽聽。”
“你得先安排好我的妹妹,給她治病,並且保證她下輩子生活無憂。”水光不假思索。
“哦?這倒是不難。不過我為何要跟你做這筆買賣?殺了你們倆,我可以慢慢的去找線索。”
“你的時間應該不多,你在擔心什麼我不知道,當然我也不在乎。”水光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不過你漏夜前來,肯定不想白跑一趟,卻什麼東西都沒得到。”
不得不說,水光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一席話說完,盧縣令也頻頻點頭。
於是水光接著分析,“我隻是個做買賣的小貨郎,這人生的最後一筆買賣,對大人而言並不虧。我隻想用我的這點消息,換妹妹一個活命的機會。”
“好一個兄妹情深,諒你那妹妹以後也生不出什麼禍端來,本官答應了。”
“多謝盧大人!”明明就是眼前的縣令要殺自己,自己卻還要謝他,水光心中一片苦澀。
“好了,條件也答應你了,你可以說說我想聽的了,狄老爺到底跟你說了什麼?”縣令調整了下坐姿,連二郎腿都放了下來。
水光卻笑著搖了搖頭,“盧大人莫要看我年幼,就想哄騙於我。”
“在下明日赴死,死前還想再見妹妹一眼,若她真的安好,往後有所依。”
水光深吸了一口氣,想到妹妹,他的眼眶也忍不住紅了起來,“與妹相見之日,便是我告知線索之時。到時候認罪赴死,絕無二話。”
盧縣令聞言,卻是有些惱怒,“這是另一個條件了,你條件一個又一個,莫不是想戲耍本官?”
“兩個孩子沒了爹娘,相依為命,臨死前想見上一麵,也算是人之常情。”不等水光開口,旁邊的湯師爺就接過了話,“況且他要是說了假話,他妹妹也會因此送了性命。”
“嗯……”盧縣令聞言略作沉思,站起身擺了擺衣袖,“本官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人,便再準你見上妹妹一麵。不過,你莫要再動其他心思。”
最後幾個字盧縣令是咬著牙慢慢吐出的。
水光知道這是在警告自己,若是自己借著見麵的機會將此間事情傳揚出去,那麼妹妹定會慘遭毒手。
“大人慷慨!”旁邊的湯師爺拍了個小馬屁。
“拿紙和印泥來!”盧縣令衝門外衙役吩咐道,“本官已經答應了你兩個條件,那你便在這認罪書上畫個押吧,明日斬首時,也好公示罪狀。”
水光點頭同意,如今這認罪畫押也隻是走個流程,自己若是不同意,也定會被衙役們強行摁上手印的,既然如此,還不如自己主動畫押,免受一番皮肉之苦。
當水光蘸上印泥準備摁手印時,卻又愣住了。
原來對方喊人拿來的竟然是一張白紙,上麵一個字都沒有。
水光冷笑,這個手印摁下,罪名可就交由對方隨意書寫了,還當真是誣陷的肆無忌憚。
可惜現在已彆無選擇,摁完手印的水光仿佛被抽乾了渾身力氣,挺直的腰杆瞬間就癱軟了下去。
拿到摁了手印的白紙後,盧縣令直接就交給了湯師爺,“你晚上回去,看看這認罪書寫的是否清楚。”
“是,大人!”湯師爺自然知道,這是要讓自己回去羅列罪名,補上這認罪書的內容。
事情交代完,盧縣令也不再做停留,轉身頭也不回的就出了牢房,湯師爺趕忙跟上。
兩個衙役轉身入內,又將癱軟的水光拖回了牢房。
“十步之距。”門外傳來盧縣令慵懶的聲音。
對方果然還是不放心,不會讓妹妹湊到跟前,而是要保持十步的距離相見。
水光苦笑,不過好在能見到妹妹最後一眼,死也瞑目了。
“妹妹的病還需要調養,不知道她以後如何生活?”
“我好幾天沒回去,她該著急了吧?”
“以後就是剩妹妹一個人了,不知道會不會被彆人欺負?”
“妹妹最怕打雷了,以後下雨打雷她會不會害怕的睡不著?”
“狄府眾人是被誰殺的?縣令到底想要找什麼東西?山神廟裡到底有什麼秘密?”
水光的腦子亂糟糟的,不過一天時間,自己從一個賣貨郎,突然就變成了待斬的死囚,一大堆的問題在他的腦海中翻騰,壓的水光一夜無眠。
雞叫,天明。
水光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脖子。
“他娘的,要挨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