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幻境崩塌(1 / 2)

諾爾維雅走上三樓的時候,看著敞開的大門,指尖碰到鐵門的寒氣。

她忽然想到很多年前的冬天,那時候她還被擁抱在愛裡。她在院子堆雪人,母親在烤紅薯蛋撻。

父親回來的時候把她從雪堆裡抱起來,他們一起在家裡吃熱騰騰的晚飯。

那天是她的生日。

父親送給她用粉珍珠串成的手鏈,母親的禮物是繪製著藍色海浪的銀色貝殼。

珍珠手鏈在反抗貴族少爺的時候被扯斷了,染了血,散落在泥地裡。

她用手挖了很久,久到指甲崩裂,血肉模糊,也沒有找全珍珠。

多諷刺啊。她那時對著蠟燭許願,希望海神保佑,讓她的父母健康安寧。

她本不信神明,但她的母親是海神虔誠的信徒。

她想,在這個大陸上千千萬萬個家庭裡,隻有她的母親是這位善良溫柔的人魚——這就是海神存在的證明吧。

所以她每次祈禱的都很虔誠。

直到她的父親被拷打折磨,最終重傷死去。

她在心裡求了海神千千萬萬遍,還是沒有神靈現身。

她不再祈禱。

而她柔弱悲傷的母親已經跪在海神的雕像前,很久都沒有吃東西了。

所以當她聽見母親想吃小鎮南邊的鹹乳酪蛋糕時,她以為海神讓母親重拾了對生活的希望。

都是假的。

不論是海神的存在,還是母親的話。

她匆忙地回到家裡,看到的隻有相擁的屍體。

供奉海神的桌案上是未燃儘的紙條。

上麵殘存著的字,是“保佑我的女兒”。

去他媽的海神。

神明是場騙局,他們冷漠又虛偽,從不會對普通的苦難施以援手。

諾爾維雅攥緊拳頭。

她的母親要她成為一個誠實善良的半人魚。

可惜,她從來都不是。

——

諾爾維雅敲響了班拜的門。

她看見吸血鬼先生搖搖晃晃地上了樓,步伐緩慢又歪斜。

她也想找彼特,但她知道現在彼特的房間一定是空的。

他說過,付費的晚餐需要代價。

班拜來開門的速度很慢。

他見到諾爾維雅後驚訝了一瞬,隨即意識到了什麼,眉眼溫和地看她。

“有什麼問題嗎?”

“門外的鎖是假的,對麼?”

諾爾維雅斂了眉眼,認真地看向班拜。

班拜是在三樓裡麵撬開的鎖。

幻境有很多時候在細節處並不邏輯自洽,但能透露出一定的問題。

班拜特意帶她去看門是怎麼打開的,這項舉動本來就彆有深意。

門鎖在鐵門裡麵。也就是說,隻有裡麵的患者能夠決定鐵門的開關,即使在外麵把鎖拆開也無濟於事。

那麼,每一層裡都至少有一個珂勞得的人控製局麵。

班拜摸了摸諾爾維雅的頭發。頂點小說

他聲音喑啞。

他說,“是”。

他說,“我住在二樓,聽到了你的聲音。我聽見你說,‘你一個人打不過六個人的’。”

他說,“小人魚,你救不了所有人。”

諾爾維雅顫了顫。

班拜剛剛承認了他來自於珂勞得。

他是二樓的守門人,聽到了她和菲阿娜的對話。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掩蓋自己的身份,保護她,提醒她,幫助她,也曾試圖把她拉進黑暗。

他這幅樣子,像極了孤注一擲的反抗。

“……班拜先生,你是在求救嗎?”

班拜愣了一下,然後他輕輕用氣聲笑了。

“不……我沒有被解救的意義。”

他看向人魚那如大海廣闊自由的藍眸。

他張了張嘴,最終隻是沉默。

他看向黑曜石外的夜景,聲音像破碎的泡沫。

“已經太晚了。”

諾爾維雅握住班拜羸弱的手腕。

“班拜先生,來得及的。”

“來不及了。”

班拜抽回了手,襯衫滲出點點紅漬。

他的唇角也在流血。

諾爾維雅失措地看著他。

“班拜先生……”

“一旦事情敗露,我的任務是處理掉二樓的所有‘貨物’。”

班拜擦了擦唇角,神情很淡。

“那位‘大人’在地下,地下有自毀裝置。”

班拜的眼角也開始流血了。

諾爾維雅拿著洗好的手帕捂住他的眼睛,卻怎麼都止不住。

班拜虛虛地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不用擔心。

“隻是試藥而已,不用擔心。”

班拜掙紮地靠近諾爾維雅,在她耳邊低語,但話音未落,他就消失了。

淡綠色的手帕浸濕了血,直直墜在地上。

諾爾維雅眼睜睜地看著空無一物的走廊。

“班拜……先生……”

這是幻境,所以即使消失也不代表他死了對麼?

諾爾維雅沉默地撿起手帕。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把手帕洗乾淨掛在了彼特的房間門把手上。

她也有她的任務。

諾爾維雅走下樓,看見黑暗中她的隊友們已經開始了單方麵的屠殺。

她穿過人群,走到另一邊的隱秘隔間。

她看到過班拜走進這裡。

人魚敲了敲隔間的門。

門自動打開,諾爾維雅看到了一個坐在絲絨沙發上的男人。

他麵容蒼白,長著尖牙,手裡甩著蛇皮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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