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妒烈(1 / 2)

從埃梅麗餐廳出來時,天空下起了雨。細細密密的雨絲像針一樣砸了下來,靜謐又寒涼。

諾爾維雅身上還浸著剛剛在餐廳中的熱烈氣息。

這是他們自珂勞得療養院之後第一次一起吃午餐,意外的沒有陌生的尷尬與滯澀。坐在典雅的方桌上,他們似是從未分離過的家人。

粘連,親密,又熱鬨。

諾爾維雅眷戀這樣的感覺。

所以那雙向來冷靜的藍眸此刻如同春來冰消,格外的令人著迷。

連阿貝爾都稍微卸下了心防,愉快地舉杯痛飲。

他們明明還有下午的比賽,卻都放縱地沉溺於這樣溫和的氛圍中。

在阿貝爾得到與諾爾維雅獨處的機會時,這位時間魔法天才短促地笑了一下。

她用手背蓋著眼,語氣藏了遺憾。

“諾爾維雅,我曾經小瞧了你。”

諾爾維雅淺淺笑著,抿了一口菠蘿汁。

“阿貝爾老師,沒關係。”

阿貝爾眼角有了濕意。

她一定是喝了酒。

一定是因為這雨聲太過淒清,廳內又這麼溫暖。

“諾爾維雅……他們能遇到你,很幸運。”

是她不曾擁有過的幸運。

她那些不該有的惡意裡藏了些無知覺的嫉妒。

可是她本應不在乎了。

她是大名鼎鼎的阿貝爾·費克瑞斯。她的前途一片光明,她的未來把握在自己手中。

哪怕這個世界上的人死光了,她都會好好的。

她這段日子裡恍然想起了當年她想要在時間魔法領域鑽研的初心。

她想要改變過去。

她想要在那暗無天日的時光中,拉那個被世界拋棄的自己一把。

想給那個不稱職的父親,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

想要見見,她在心底描繪萬千遍,卻從未見過的母親。

時間魔法能夠影響未來,那是不是也能改變過去?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拋棄了有所成的鍛造技術,一頭紮進了時間魔法的深海。

……她慢慢忘記了。

她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強大到並不需要同伴,不需要感情,不需要與過去的自己和解。

可是當親眼見到這個理智的半人魚淒慘地站在擂台上,身上紅痕發腫的時候,她第一個反應是這個人魚瘋了。

這個能夠憑借一己之力把邪靈法師挫骨揚灰的、從來都是有理有據、總會有備選方案的諾爾維雅·萊麗,讓自己狼狽成那個鬼樣子。

阿貝爾覺得,她真的是有點兒瘋的。

下一秒,就是無儘的妒烈。

為什麼,在她永無天日的痛苦中沒有一個諾爾維雅的出現,而這些並不如她悲慘的小惡棍們,能夠得到諾爾維雅失去理智一般的堅定和優待。

——

阿貝爾討厭修道院。

她被她無能的父親送到了修道院學校裡,她身上青紫的傷昭示著她沒有父母的寵愛,破舊的衣服又透露出不用言明的困窘。

她自然而然地成為了修道院中的眾矢之的,她是沙包,是狗腿子,是不聽話的孩子,是拿不出手的差生。

她唯獨不是貝爾·菲列克斯。

她有時在深重的夜裡因為傷口太痛睡不著覺,這時她會向神祈禱。

她會做一個乖孩子,她想要母親,想要不喝酒不打她的父親。

她想要真心的朋友,想要救贖與希望。

可是第二天日子依舊。

回到家中時,她忍不住向父親訴苦。

可是父親的眼神太涼。

他的嘲笑像鞭子把她打的遍體鱗傷。

他說,“那是神對你的懲罰!你活該。”

父親的臉上帶著解氣的愉悅。

她沒有錯。

她堅信自己沒有錯。

但是她也明白,她依靠不了任何人。

所以她學會了反抗。她像一條瘋狗,有人罵她,她就更臟的罵回去,有人想要打她泄憤,她就狠狠咬下那個人的耳朵——她會不要命一樣反抗。

哪怕是父親——她曾經想要得到愛的父親,在喝酒後對她動手時,她也能麵不改色地拿著酒瓶砸向他的頭。

阿貝爾誰也不怕,誰也不信,誰也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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