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布黯然傷神。
“我沒能,履行諾言。”
諾爾維雅用聯絡器把數據放大。
“首先,俄布老師,這是菲阿娜找到的老伯爵手裡的賬本,是關於你的支出的賬簿。”
菲阿娜抱臂冷笑。
“在這本賬簿裡,很大一部分支出是封口費。每當有一個傭人離開,那個老不死的、你的養父,就會支出很大一筆費用來換取他們的緘口不言。老不死的想抹去你的存在。”
俄布愣愣地聽著。
他看著那個,他現在就支付得起的數字,有些東西在淡去。
“其次,根據洛斐邇瓦大公,也就是約翰現在身後的奧爾維撒國的保護傘提供的數據,包括古
玩字畫、珠寶和店鋪……這是約翰一半的身家。”
諾爾維雅圈出那個她連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如果隻是打工,她這輩子都掙不到那些錢。
這是吸著俄布的血積攢的身家。
約翰用來指使人傷害俄布的錢,是俄布掙來的。
諾爾維雅又列出了一份較為詳細的清單,這是她和蛛姀根據老伯爵曾經的一任管家嘴裡撬出來的盈利情況,還有一些是艾琳通過中間人找到的老伯爵家的記錄。
這些隻不過是冰山一角,但老伯爵這個狗東西在俄布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拿他來賺錢了。
俄布怔愣的看著,他隻想到一件事。
他遇到流浪者的時候,已經有能力養活自己,和他了。
隻不過,他當時不知道。
他不可能不生出恨意。
流浪者穿的又破又少。
凜冬時寒風刺骨,他穿著新衣服都得了風寒。流浪者身上的棉衣一動就飄絮紛飛。
他想給父親買一件厚實的,暖和的棉衣。
他的養父不缺這一件衣服。
他的養父坐在馬車裡,不會被寒風凍。
俄布不自覺地緊抿著唇。
他以為他欠養父的。
但他原來早就還清了。
在他離開高塔之上,和他想要的父親在一起時。
他就已經還清了。
俄布緊攥著手裡的教材,恨意翻騰似水入烹油。
諾爾維雅沒停。
她拿出了很多信件。這是休特托人找到的。
“當時,有你所研究領域的創始者想要收你為學生,被你的養父拒絕了。他的理由是你沒有自理能力。實際上他不敢放你走。他並不是對你的教育有多上心,而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
俄布老師,那個創始者是你每個論文著作裡都會引用敬佩的那個人,你也知道,他在老伯爵死之前半年去世了。他在臨死前還在問老伯爵能不能放你出來,當他的學生。”
俄布傻住了。
他看著諾爾維雅展示的,一封封言辭誠懇的信件。
那個筆記他很熟悉。
那是他學習的明燈,他看著那個人的理論走進這個領域。
他經常做夢,在夢裡和那個人探討各種複雜的、他弄不懂的問題。
那是他的精神導師。
都……錯過了。
因為他的養父。
俄布強行停住了湧上來的絕望和委屈。
諾爾維雅接著放大了艾爾利特拿過來的報告。
“俄布老師……奧爾維撒國,對於教育問題很重視。即使不是老伯爵的養子,即使在孤兒院,即使在大街上當乞丐,你也有受教育的權利。
隻要想上學,就可以去學校申請。這是奧爾維撒國所有的、對於上學政策得解釋,這是艾爾利特探訪的情況較為困窘的孤兒院的教育普及率……”
諾爾維雅不由得歎了口氣。
“而且……奧爾維撒國皇室對天才尤為看重,會為天才提供絕對舒適的環境,還有津貼和基金。”
她放大了這些數據。
她看向俄布。
“俄布老師,你不應該愧疚。你不欠任何人,尤其不欠你的養父,你的養兄。他們隻是吸在你身上的螞蟥。
人怎麼會欠螞蟥什麼呢?”
俄布好像遊離在這個世界外了。
這些信息在他腦海裡飛速連接成網,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那模糊的過去裡,被掩蓋的是什麼。
他那被愚弄欺騙的過去。
諾爾維雅直直地麵向俄布。
“俄布老師,在謊言基礎上的偽善和要求,是不需要你許下諾言,也不應該由你來遵守的。”
俄布直愣愣地站了起來。
他有些磕巴。
“我我我……我我我,我不……不不不知道。讓讓……讓我,想想。”
他把教材放在桌子上,把諾爾維雅放大的那些文件賬簿全都掃到他大大的帆布袋裡。
他幾乎像躲避拿著刀的強盜一樣,逃離了1206。
諾爾維雅半舉著聯絡器,無奈地揉了揉眉。
“這種事情,需要他自己想通啊……”
?